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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若珊与梁皓岚(林韶安 摄)
专题 聊聊吧~关于她们.关於戏

卅代演员的日常,恣意挥洒、努力生活

梁皓岚 ╳ 高若珊

在这个彷若跳过了秋天的初冬午后,我们与近日正忙于台南人剧团《天书第一部:被遗忘的神》排练的梁皓岚、高若珊相约,以一杯咖啡的时光,交换卅代的她们在排练场内外的近日真实,聊聊关于正在演的戏,关於戏之外的生活,关于未来。

在这个彷若跳过了秋天的初冬午后,我们与近日正忙于台南人剧团《天书第一部:被遗忘的神》排练的梁皓岚、高若珊相约,以一杯咖啡的时光,交换卅代的她们在排练场内外的近日真实,聊聊关于正在演的戏,关於戏之外的生活,关于未来。

台南人剧团《天书第一部:被遗忘的神》

2017/12/8~9  19:30   2017/12/9~10  14:30 

台北 国家戏剧院

2017/12/15  19:30   2017/12/16  14:30

高雄 大东文化艺术中心

2017/12/23  19:30   2017/12/24  14:30

台南文化中心演艺厅

INFO  02-28924861

Q:最近忙些什么?

两人:排练啊(笑)。

梁皓岚(以下简称梁):这次的《天书》是偏向集体即兴的工作方式,大部分时间会需要所有演员一起讨论,所以剧团很早就请我们把这两个月完全空下来。加上这次的排练工作时间是周一到周五的早上十点到六点,完全就是剧场上班族(笑)。只有在要排一些真的明确只有几个人的场次,才有可以晚到,或提早走的情况。所以周末真的会想要好好休息或做一些自己可以调整状态的事。

Q:可以稍微简介一下《天书》这个作品和你们的合作模式吗?

梁:天书的故事设定横跨天、人、冥三界,开始于天界的一个预言:一位天界跟冥界的混种,将带领三界重整秩序。

第一部就是当这个预言中的角色真的出现后,如何遭到天界迫害,然后转世到了人界,透过他在人间的见闻与遭遇的磨难来谈我们所处的世界。因为蔡柏璋身兼编、导,他先写好剧本架构,对作品要谈的东西也已经有明确的方向,然后将填补细节的工作交给大家,再由他视排练的情况去做调整。

这次的剧本中有三条故事线,每条线要怎么样去扣才能说得清楚、确定彼此关系能够呼应,这是很重要的。而且,其中又讲到一些怪力乱神的事。(笑)

Q:此次最大的挑战为何?

梁:我这次就是饰演脱北的朴俊惠这个角色。她所经历的生命经验,对在台湾的我来说,其实真的非常、非常遥远,只能从以往读到的书、演讲、可以找到的片段去揣摩。可是光从电影、文章还是很难想像实际去承受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我自己在哈韩潮流之前就对北韩有点兴趣,我们也都知道当地高压统治、人民所知有限,但我要实际操作演绎角色时,还是会很担心自己无法呈现出那个复杂度。我很怕观众看到的只是「她很命苦、很脆弱、很悲伤」,所以我一直不断思考要怎么样让观众可以同理她的处境。这是我还在一直摸索、尝试的部分。

高若珊(以下简称高):相较于皓岚的角色原型有具体的设定,我的主要角色来自我们虚构出来的世界观,所以我可以做很多自由的设定,对我来说,比较没有她遇到的问题。一方面可能由我掌握的那几个场景,本身限制就比较少;一方面我做什么,蔡柏都还算OK,所以我就在可以玩的限度内,想尽办法找最不可能的东西来尝试。以前比较怕会「做错」,现在觉得才排练初期,有想到的点子就去玩玩看,是这次排戏自己感觉到的不同。

梁:高若珊是我看过最有创造力的女演员!她一个人演了超多角色,自己的主要角色只有一场,根本就是高若珊的圆梦计划!

高:我上半场演了九个不同角色,都跟我原来的角色一点关系都没有(笑)。有些群戏或转场,上台可能只是要扮演群众,负责炒热气氛或营造效果。我一开始就想说还在发展,我就玩性大发,丢一些根本不相干的东西,殊不知导演就用了!害我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Q:感觉这次排练场提供演员蛮多自己挥洒的空间?

梁:空间真的很大,有时候好像太大啰(笑)!会想说「蛤?这个也要?这地方这样做是OK的吗?」

高:一方面也是集体创作的关系,拿一个写好的文本来做,你没办法跟大家玩成这个样子。

Q:谈到这里,是否能分享排练场的一些有趣的火花?

梁:每天都有点太开心了!

高:真的是玩太疯了,每天排完都觉得好累喔!玩了一整天鬼抓人的感觉!

梁:因为大部分演员都挺「做自己」的,尤其是有吴柏甫和廖原庆两个疯子。一直排练就像一直在玩,根本停不下来。但除了一直在玩,脑也要一直在动、一直思考逻辑,回家真的都会瘫痪,没有想要做任何事。

高:我还在检讨为什么这次排练会这么累。以前排戏时间也差不多是这样安排,甚至排了两个时段还是轧戏,赶去不同地方排练,却没有感觉这么累。

我一开始以为是年纪的问题,但其实真的是因为这次在排练场里,必须一直重复接收和丢出回应,身体内外都在持续工作,蔡柏排一排还会把你拉过来讨论剧本,那就是完全都用脑的,一直全面运作、没有停歇,真的很恐怖。

梁:而且在音乐厅地下室排练,有几度觉得灵魂都要出窍了。我们会带很多冰凉口香糖、泰国薄荷棒、德国百灵油、凉凉眼药水,排练场每个演员都有一罐。

高:在地下室排练,每天进去的时候还是亮的、出来天就暗了,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什么事。

梁:但这样密集排也是蛮好玩的。以前我在剧组不会想带便当,这次因为排练时间太像上班族,排练场又都有茶水间、微波炉,所以后来我们都会自己带便当去。有一次高若珊还带野餐垫,我们就坐在外面分享彼此的食物,真的是很可爱。

Q:所以你们都有做菜的习惯?

高:稳定的午餐俱乐部成员就是我们两个加上廖原庆、吴柏甫这四个人。我们一开始很认真,因为一开始两周是全部的人都在新北投71园区排练,最后一天我们还认真讨论说,谁不吃牛、不吃辣、谁中午不吃饭什么的,都排好谁带肉、谁带菜,想说之后排戏,就轮流各带一道菜去分给大家吃,结果就失败了(笑)。

因为后来才知道,蔡柏之后的时段想要分开call,我们四个的戏又不同场,所以齐聚时间就变少。我当时还想说太好了!终于要一起排练了!就跑去传统市场花六百五十块买了三只大鸡腿,想说我要来做油鸡,结果一看call表都没遇到大家,最后只好一个人把三只鸡腿吃完。

梁:不过离演出不到一个月了,应该会愈来愈常遇到,也许可以重振旗鼓了(笑)。我们这群人、这段期间几乎是天天见面,说真的每天都很开心。比较容易焦虑的真的还是创作,到底要怎么样让这个作品更完整、更能被观众阅读,我回家还是会烦恼这些事情,因为蔡柏真的很辛苦,要Handle太多事了。

高:You’re so sweet!我回家就开啤酒、看美剧,瘫在那不想动了,九点就洗澡睡觉,你回家还会烦恼这些!

Q:说到追剧,这也是两位的休闲之道吗?

梁:我本来不是会追剧的人,但我最近在追孙俪的新戏,因为每天排完戏,需要有件事情让我有一、两小时是可以完全放空的。这次选这出七十几集的戏也是因为觉得在这整个排练期间,可以让我每天的生活有一些额外的期待,又不会像之前常看的日、韩剧,可能隔个十几天就没重心了。

高:我看美剧,自从订阅Netflix之后就再也没有停过了。我最近先看了《破案神探》,大卫.芬奇拍的,拍得之好、演员的Casting也超好,我是看完会说:「你看他刚演的!他怎么会想到要这样演啊!」

最近在看的《怪奇物语》也是,拍得真的很好,小童星也演得很好,一点匠气都没有。这两部都是角色很怪、很独特,但又都像是生活中一定会有这种人。这也许是为什么我连续九个角色会想演不一样的东西,如果只是出来当个群众那就太无聊了,我一定要安插演员的一点小目标在戏里面,帮自己找点事做,找一个点挑战,反正我这场出来,我就是不要当一个普通的群众。

梁:我觉得你很勇敢,我如果当群众我这场出来就是想休息(笑)。 

高:我一开始真的是玩给我自己看,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喜欢(笑)。但真的很难在台湾的剧场里演到一个杀人犯或一个神经质的特殊角色,我就只能靠这些小小的穿插场次来满足。

Q:除了追剧,还有其他让自己放松的方法?

梁:自己比较规律在做的是「瑜珈」,我可以从瑜珈中找到另一种呼吸的方式,让自己安静下来。一开始会接触是因为我是个很都市的人、很容易焦虑、没办法安静,也非常难睡觉。所以我那阵子比较常上「阴瑜珈」的课,因为它谈的是放松与呼吸,每天回家都会做一点,让自己归零。

我很喜欢瑜珈结束后的「大休息」,因为它是一个归零的概念,把所有事情回到一个零,让自己重生的感觉,不管死亡或结束,都是重生。这件事有稳定到我心灵中较杂乱的层面,也是我会维持做瑜伽的原因。

高:我固定运动蛮久的,每天固定运动大概已经五、六年了。一开始是练跑步与瑜珈,最近这两年比较偏向重训和举重,所以有时候排练都带著大包小包,也是要趁排练结束、或赶在工作开始前,去保持这个习惯。每天一、两个小时的运动,对我来说真的是「放松」,尤其在排练期间。因为排练的过程中,我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但运动的那两个小时,就只要专心做好一件事:就是跟自己相处。

尤其练举重,你要非常仔细观照自己的身体状态,每个动作、呼吸的调节,要刚好都串在一起,动作才会成功。我会在过程中听见我身体的声音,压力也在运动过程中释放掉,回到家后就算身体是疲倦的,也还是舒服的。

梁:有时人生在烦恼的东西,会突然在运动或瑜珈的过程中被打开。例如我有天在做瑜珈时就发现,其实我每天的身体状态是不太一样的,我连我自己的身体,都无法准确地掌控它每天的状态,那我为什么要去掌控我生命中的每一件事?很奇妙,真的是过程中跟著身体在动就突然想开,真的很哲学。

高:我觉得所有运动最重要的地方都是这样,不是要在场上争个输赢或证明自己多厉害,而是很亲密地在跟自己对话。都市人现在好像很难有这种时刻。

梁:我的运动习惯没那么规律,但我非常喜欢那些当下。

Q:那是否可分享目前的生命状态中,特别感到压力的事?

梁:从去年到现在,一直在想的是该怎么样「生活」。

我其实并不是有太多物质需求的人,却也赫然发现,工作到了现在,经济上常常是感到「危险」的。加上看到我爸妈的身体状况,到我这个年纪,除了把自己养活,其他什么都不能做,真的觉得好无能为力。在父母逐渐步入老年后,我能多付出些什么呢?是不是该要有更踏实的生活呢?演戏是否该有个停损点呢?我其实这两年一直很迷惘。

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我应该要在生活上好好感受,甚至是需要有一些新的生命经验,才能让我作为一个演员的技艺更加进步。演员这项工作跟生命经验有关,我是天性喜欢给予的人,但常常在创作时会觉得乾涸,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东西可以给了。面临这个状态会感到非常无助,感觉自己不在一个「好的状态」。似乎应该去外面感受更多东西、再回来。

高:我想你问台湾舞台剧演员,可能百分之七十每天在烦恼的,都是「钱」的问题。只接一个案子绝对养不活自己。我们两个今年年初私下见面时,我还跟她讲说,我觉得做演员的停损点好像快到了。我跟皓岚比较不一样的是,我觉得除了演员之外,我还有太多想做的事情,而演员的这份工作,甚至无法支撑我基本的生活水平。

这真的蛮现实的,就算没有想要赚大钱或成为巨星,也没有想用一般社会的成功标准来衡量我现在的状态,也知道自己还是有些不足的地方,但是,当每年六月报税还会发现自己被退税时,就会觉得:难道我以后到了四十岁,还得为了缴不出国民年金,在那边烦恼吗?这好像不是一个很好的照顾自己的方式,我会觉得对我自己说不过去。好像是可以想一下是不是要去做别的事情了。

梁:我身边有几个朋友也都卅岁了,也都开始在想有甚么副业可以去做。廿几岁的时候就是在冲,一直冲、一直冲,想要拓展自己想要做的事,充满梦想;卅岁好像是一个关卡,开始会想安定下来,会停下来看自己的状况。

对我来说是缘分,现在跟这个行业还是有缘分,就会一直做下去。但卅岁后,我会觉得,我不一定要当演员了。演员是丰富我生命经验的重要的事,但也许我还可以去接触各种不同的事情,挖掘更多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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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档案

梁皓岚

  • 曾就读国立台北艺术大学戏剧系、剧场艺术研究所表演组,现为专职演员。
  • 演出作品包括:表演工作坊《宝岛一村》、平田织佐X盗火剧团《台北笔记》、娩娩工作室《i@台北》、黑眼睛跨剧团《九歌3X3》、新点子剧展《本能》、同党剧团《白水》等。

高若珊

  • 曾就读国立台北艺术大学剧场艺术研究所表演组,现为专职演员。
  • 演出作品包括:四把椅子剧团《叛徒马密可能的回忆录》、莎士比亚的妹妹们的剧团《SMAPXSMAP》、香港进念二十面体《红玫瑰与白玫瑰》、非常林奕华《华丽上班族之生活与生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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