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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红彼得」以整面书墙为背景,讲述他至今如何「成为人」的经过。(Ute Langkafel 摄 Maxim Gorki Theater 提供)
柏林

弗里耶奇《致科学院的报告》 寓意当下欧陆难民议题

二月初在高尔基剧院演出、由弗里耶奇执导的《致科学院的报告》,改编自卡夫卡的短篇同名小说,剧中主角「红彼得」讲述自己如何遭狩猎队捕抓,从黄金海岸被带到欧洲;过程中为了求生,开始模仿船上水手的行为举止,最终「融入」了人类社会之中。戏中暗指了德国在非洲大陆上的殖民暴行,以及在本土极度歧视的「人种展」;他也控诉当前失败的融合政策,并隐约点出,败因正在于仅将移民与难民视作有用的劳动力。

二月初在高尔基剧院演出、由弗里耶奇执导的《致科学院的报告》,改编自卡夫卡的短篇同名小说,剧中主角「红彼得」讲述自己如何遭狩猎队捕抓,从黄金海岸被带到欧洲;过程中为了求生,开始模仿船上水手的行为举止,最终「融入」了人类社会之中。戏中暗指了德国在非洲大陆上的殖民暴行,以及在本土极度歧视的「人种展」;他也控诉当前失败的融合政策,并隐约点出,败因正在于仅将移民与难民视作有用的劳动力。

一八四八年,戈特弗里.哈根贝克(Gottfried Hagenbeck)在汉堡开始了他的新行当——动物展商人。出身于汉堡圣保利(St. Pauli)的他,过去的职业——熏鱼贩——很自然与当地相符。不过,比起熏鱼,展出动物却让他获得大成功。他把几只海狮冠上「美人鱼」的名号,连带一些由水手带回的珍禽异兽巡回展示。

他的儿子卡尔(Carl Hagenbeck)则在接手后(1866)把父亲的事业发展得更大。卡尔.哈根贝克不仅派遣探险队到非洲猎捕动物,建立哈根贝克动物园(Tierpark Hagenbeck,现仍存于汉堡,并由该家族经营),更在十九世纪七○年代,举办了史上首次的「人种展」(Völkerschau)。过去,老哈根贝克将动物权充作「异人」展出,而小哈根贝克在这处「人类动物园」里,则索性就将 「人」作为「人」展出!

跳出卡夫卡小说的当下诠释

这是《致科学院的报告》Ein Bericht für eine Akademie文本的故事背景。《致科学院的报告》原是卡夫卡的一则短篇,主角「红彼得」(Rotpeter)讲述自己如何遭狩猎队捕抓,从黄金海岸被带到欧洲。过程中为了求生,开始模仿船上水手的行为举止,最终「融入」了人类社会之中。

原先在短篇里简单几字带过的「哈根贝克」、「汉堡」及「动物园」,被导演弗里耶奇(Oliver Frljić)抓紧并放大,成为了剧院里整夜的主轴。在这位擅长挑衅、并且务必在每件作品中都加入与演出地点高度相关政治议题的导演编导下,由约纳斯.达斯勒(Jonas Dassler)饰演的「红彼得」,坐在一张古典华美的皮沙发上,以整面书墙为背景,仿佛将观众当作科学院士一般,讲述他至今如何「成为人」的经过。

与卡夫卡的原文及其他舞台版本相比,弗里耶奇版不同的地方是,「红彼得」甚至融入了哈根贝克家族,娶了他们的女儿为妻,最后还成为德国的国会议员。整场戏的高潮,也始于跃出卡夫卡既有文本以外的部分:由舞台设计师伊果.鲍许卡(Igor Pauška)所制作的书墙,在「红彼得」背后崩落。这时观众才发现,其实我们与「红彼得」一起被关在一个大牢笼之中。而笼中还有笼:舞台更深处,是一只德国国会外型的白铁笼,里头则是一只真正的猿猴。

这样的设定,让人不难想像导演弗里耶奇的意图,符号与意义间的对照却稍嫌过于刻意。戏中暗指了德国在非洲大陆上的殖民暴行,以及在本土极度歧视的「人种展」;他也控诉当前失败的融合政策,并隐约点出,败因正在于仅将移民与难民视作有用的劳动力。然而,即便他们再怎样努力地遵从主人/白人的社会所既有的规范,猿猴终究是猿猴,而不会被视为人。

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若找寻其他版本的《致科学院的报告》,演员一般多将「红彼得」演绎为具动物性的猿人,仿佛早年电视剧里面诠释孙悟空的方式。他们把自己原有的演员身躯视为人,然后尝试在其中时不时混入一些野兽的本能(譬如搔痒、不自然的身躯扭动),以提醒观众这是一只猿猴化身的人。然而达斯勒的表演,却采取了完全不同的进路——他诠释了一个时而冷静,时而愤怒暴烈或自卑慌张的「人」。卡夫卡文中的「红彼得」,指的并非真正的猿猴,而是人——只不过,是非我族类的人,也就是他者。达斯勒饰演的「红彼得」,正表达了由「他人」变成「人」过程当中的所有尝试与挫败。

异化为「人」的这个过程,也透过达斯勒的表演,切中卡夫卡所有作品中永恒不变的命题:不管是卡夫卡原作里可能的隐喻,帝国治下只能讲著他人语言的犹太人,又或是弗里耶奇和达斯勒延伸诠释的,当今欧洲社会里的移/难民,终究只能是无能为力、任凭摆布的个体。「在总是无法选择自由的前提下,我没有其他的路可走」,「红彼得」这样说。抛弃了原有的自己,「红彼得」为了逃离牢笼,安然进入新的社会之中,而终究还是将自身塞入由体制、语言与文化惯习所构筑而成的另一个无形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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