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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岛一村》(表演工作坊 提供)
焦点专题(二) Focus 家的反思与想像╱概论

徒劳的追寻、还是不快乐的妄想?

台湾创作者如何在剧场谈「家」

与「家」相关的作品,不论是要弥补修复家庭成员间的创伤与遗憾,或是意图拆解团圆表象下腥臭不堪的内在疮疤,其实都源自于「追寻一个家」的成败,但对应于台湾社会的变迁历史——「家」如何从一个稳固地呼应著乡土与国家的伦理集合体,逐渐松动瓦解,剧场创作者发展出何处是家、何以家为、何为家等等大哉问,「家」的追寻或许徒劳,「家」可能是让人不快乐的妄想,但「家」依然可以让人继续想像……

与「家」相关的作品,不论是要弥补修复家庭成员间的创伤与遗憾,或是意图拆解团圆表象下腥臭不堪的内在疮疤,其实都源自于「追寻一个家」的成败,但对应于台湾社会的变迁历史——「家」如何从一个稳固地呼应著乡土与国家的伦理集合体,逐渐松动瓦解,剧场创作者发展出何处是家、何以家为、何为家等等大哉问,「家」的追寻或许徒劳,「家」可能是让人不快乐的妄想,但「家」依然可以让人继续想像……

台湾纪录片导演庄益增有一系列以「家的妄想」作为主题概念的摄影作品,这些影像当中的绝大多数,拍摄的都是台湾沿海偏乡地区因人口外移而残破已无人居的家屋,或是都市中捡拾破烂纸箱甚至席地为家的流浪汉,见证台湾在资本主义强势作为下社会变迁的悲剧时,似乎也暗示了家之为一种个人的身体和心灵依归诸如避风港的老生常谈,终归是一种徒劳和虚无。二○一五年,因缘际会和庄导合作将这些影像发展成纪录剧场作品《家的妄想》,过程中,进一步听到他对「家」这个概念的诠释:如果没有家的存在,人类的文明或许能够走得更前面;如果不去追寻一个家,人说不定可以活得更好。如是我闻,不啻当头棒喝,忆及向来所阅听与「家」关联的作品,不论是要弥补修复家庭成员间的创伤与遗憾,或是意图拆解团圆表象下腥臭不堪的内在疮疤,其实都源自于「追寻一个家」的成败,即借由「追寻」来肯定「家」的必要,始终是一个恒定的基调,但庄益增的概念却在根本是反家、反追寻,从根本上否定了家的意义。

当然,庄益增的思索多是哲学层次上的推演,但对将这些概念发展成剧情展演的我而言,却从中嗅出了一些这和台湾本土社会变迁的对应关系——「家」如何从一个稳固地呼应著乡土与国家的伦理集合体,逐渐松动瓦解,发展出何处是家、何以家为、何为家等等大哉问,从而使家成为一个极不安定的处所,随时、随势而变,或也因此才有庄益增认为所对家的追寻只都是一种妄想,直接否定家的恒定意义。据此观察台湾现代剧场中以家为主题的创作,似乎也能从中摸索出这些价值系统松动后对相关问题的演绎与回应。

何处是家?

讨论以家为题的剧场作品,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或许首推剧作家纪蔚然的「家庭三部曲」,《黑夜白贼》、《也无风也无雨》与《好久不见》,透过几个问题丛生的台湾家族故事,质疑并嘲讽了家作为个体依归的正当性,在戮穿表面和谐的假象、拆解父权朽裂的横梁后,抛出「何以家为」的尖锐提问。然而,针对解构后的家园提出问题的剧作,并非从纪蔚然才开始,往前回溯,有赖声川的《暗恋桃花源》,借由桃花源复返后面对现实中人事全非/重组的家园,而兴起不如归去/离开的慨叹,以及《红色的天空》里外省老人们向不被视之为家的老人院的集体迁徙,暗示这一个战乱的世代在离散经验中一再经历的对想望/怀念那个「家」的失落,台湾作为他们生命终结的所在,却永远无法成为安身立命的家。

接续著,则有李国修的《京剧启示录》和《女儿红》——《京》剧以传承父亲的精神与技艺,作为家之存续的关键,父亲的消逝正如同中华商场的拆迁或中国大陆的不可复归,唯有下一代自己建造一个新的聊以慰藉;《女》剧则揭露母亲疯病的过往成为作者不愿直视的过去,与《京》剧两相对照,可见传统父权在家的组成中如何被信仰、又如何不堪一击,其错谬或遗憾处,只能靠新长成的后辈来修复。这些作品,皆在家的信仰遭政治权力和资本社会颠覆后,首先提出「何处是家」的问题,呈显固著的家的概念和被迫迁徙流离的个人经验中矛盾扞格之处,此中,「家」也往往可以和「国家」与「乡土」并置共读,以小喻大。二○○八年的《宝岛一村》,则或可作为何处是我家此一脉络问题的高潮与收束,剧情以眷村的形成开篇,至眷村的拆除消逝结束,继承著上述其他作品对一九四九年后外省族群因战乱而迁徙的主题,也隐隐透露出对于家这个观念的逆反:家,与其说如同土地般固著,可为依归,不如说只是生命传续间具有旅店性质的过度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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