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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南族的荡秋千在节庆中带来欢娱。(王炜昶 摄)
原住民乐舞 原住民乐舞

原住民的歌舞文化

原住民各民族对歌舞的槪念都不一样,即使有相同之处,其中仍有很大的歧异性。人,为什么唱歌?为什么舞蹈?透过原住民对歌舞的槪念,为我们提示一个原生态文化的角度与省思。

原住民各民族对歌舞的槪念都不一样,即使有相同之处,其中仍有很大的歧异性。人,为什么唱歌?为什么舞蹈?透过原住民对歌舞的槪念,为我们提示一个原生态文化的角度与省思。

「台湾原住民族乐舞系列──1993邹族篇」

10月15、16日 19:30

国家戏剧院

10月17日 18:00

中正纪念堂广场

从台湾原住民的文化系统所生产出来的音乐与舞蹈,不只是形式上,槪念上也跟汉族是不一样的。像布农族,在他们的语言系统里,根本找不到「舞蹈」这个名词;布农族的老人会说:男子不上山打猎,去跳舞干嘛?而阿美族却认为男子跳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像成年礼的舞蹈即是表示生命另一个阶段的开始。我想说明的是,对原住民文化的了解,要从槪念开始调整。

有一些声音要唱给神听

譬如,原住民的祭典不一定跟音乐或舞蹈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也有祭典是用一种说话的方式在进行,但是这种祭词的说话跟日常的说话完全不一样。我在这里做一个简单的归纳,所谓「祭典」是非常态的一种情境,即使是日常语言,当转换到这个情境时,也要用特殊的语词、特殊的形式及特殊的槪念来呈现;所以原住民各民族的口传文学非常地丰富。这种非常态的情境必须通过禁忌,也是一种隔离的仪式才能完成。

也许有人会问:假若祭典不是跟歌舞有关系的话,那么祭典的本质是什么?歌舞的本质是什么?祭典的神圣性是来自于抽离现实的非常态形式,不管服装、食物或语言、歌舞都要转换成非常态性,通过这样的形式,才能深入地看到本质的问题。我问过一位八十几岁的阿美族老人:「你为什么要唱歌?」他回答说:「有一些声音是要唱给神听的,那个声音不可以用平常的声音来唱!」其实这种说法是很有意思的。所谓的歌舞如果用这个观点去理解,它就成为另一种东西,而不是我们现代观念中的「歌舞」。在槪念层次上,原住民各民族对歌舞的槪念都不一样,即使有相同之处,但仍有很大的歧异性。我们也可以说,歧异性越大,其文化的历史发展就愈精致、愈悠久。

人为什么要唱歌?这个歌不是像城市人在卡拉OK拿起麦克风就开口唱的,在传统的本质上,阿美族人唱歌是在呈现一个族群结构,男孩子的歌跟年龄阶级有关,因此他们的歌舞绝对不能跟女孩子的歌舞混在一起;更具体地说,是两个不相容的系统。然而有意思的是,这样一个被结构化的歌舞文化系统,事实上已经超出宗教思维的层次之外,不能只以祭神来做对歌舞文化的诠释,它更是一个民族槪念形成的基础。

我认为,宗教不是从耶稣基督或释迦牟尼开始,人的记忆可以超越这些,到达很久很久以前,所以原住民的宗教槪念都是非常古老,非常原生态的,具体地反映在他们的祭典文化上。对我们来说,最珍贵的地方就在这里,原生态文化隐藏著人类原初的仪式模式。

仪式不应只是完成人与神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人的社会性赋予了仪式内涵,也就是在仪式的过程之中赋予了人性,仪式不仅要具有神圣性,还有重要的一面是世俗性。其实原住民的舞蹈,都有非常强烈的世俗性,所以,基本上,原住民的舞蹈动作都不是那么难,因为难度的动作就不能与他人配合;但在音乐上面,却反映出它的神圣性,它的难度高,而且与文化角色及社会地位有关。因此,领唱者是一个很重要的位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来领唱的。在歌唱中有的旋律很难唱,虽然它有一种稳定的节奏,使唱的人在重复吟诵之中很容易搭上,但是最难的部分就是在于声部与形式结构上的变化,那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音乐在这里呈现出它的神圣性与世俗性,神圣性是因为它有难的这部分,世俗性则是它也有容易的一部分。领唱的部分一定需要很高的技巧,所以音乐的神圣性是被身分及文化角色赋予了一定的特殊意义。

舞蹈从人际关系发展出来

原住民的舞蹈在文化上的意涵非常丰富,不仅仅是意识型态的表现,呈现出一种思维方式或一个槪念模型,也是集体文化的象征意义,跟男女两性有关,跟部落社会中的角色地位有关,跟一个人的尊严有关,这些都说明了原生态文化的重要意义。现在的文明却不是这样发展的,不尊重原生态文化中对大自然的尊重,而企图从个人的意识层次中建立文化的槪念。然而,什么是文化?其实文化像大自然一样,超乎人的想像之外,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从我自己的经验里观察到,在一个文化生态比较完整的部落,经常都会有各种仪式,从这里也许可以让我们探索到祭典的本质是什么?歌舞的本质是什么?汉人以为原住民每年只有一个丰年祭,可是如果我们看到他们在生活里劳动的肢体语言,精神表现出一颗虔诚的心,态度表现出与土地的对话,其实就是让我们看到了祭典或舞蹈的原型。台湾舞蹈家觉得原住民的舞蹈很重要,布农族却没有舞蹈这个语词,但他们在音乐上或家族上来调整舞蹈中所应该表达的人际关系。甚至快乐或忧伤的感情,各族处理得也不一样。譬如,同样是口琴,布农族是忧伤的时候吹口琴,泰雅族却是在快乐的时候吹口琴。我个人的见解认为:不能用汉人非常单面向的文化槪念去理解原住民各民族之间因历史悠久而产生的歧异性文化。

原住民舞蹈在相互牵手的方式上只有两种,一种是相隔一人交叉,另一种是相邻两人互牵。为什么台湾原住民舞蹈的相似性如此强?因为音乐很复杂,所以身体不可能跟著音乐走,况且舞蹈在土地、社会与文化的意义上要比音乐节奏性的意义要强,而为了集体的团结性也比为了配合音乐性的意义重要。所以,原住民的舞蹈具有强烈的相似性,实因舞蹈是从人际关系发展出来的,而不只是从与音乐的关系上发展的。假若原住民舞蹈是社会结构的一部分,那么同质性就比异质性重要,因为舞蹈具有一种社会功能。舞蹈在文化上的背景相似,形成舞蹈的形式自然就很接近。

原住民的舞蹈是一个限制,也是一个条件,身体只有通过这样的限制与条件化,才能呈现舞蹈并不是用来发展个人的殊异性,而是朝向对于集团文化认知去发展,原住民的身体文化,就在他们的祭典与乐舞之中被形塑出来。

 

口述|明立国

整理|王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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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注:由两厅院主办、明立国承办的「台湾原住民族乐舞系列」自民国七十九年起逐年演出了阿美族篇、布农族篇及卑南族篇,今年十月继而推出的是来自阿里山的邹族篇。于此前夕,我们邀请硏究原住民文化的明立国来诠解原住民的歌舞槪念。对于今年演出的邹族歌舞,我们进而邀请邹族特富野社浦氏兄弟行文传达他们的祭典、他们的歌。在都会的演艺舞台上、广场上,让我们超越自我族群的槪念,与邹族的歌舞以心眼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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