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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信藝術至關重要、劇場能造成改變的創作者
挑戰邊界

超越沉浸式劇場的表面

在史丹利.庫柏力克的電影《發條橘子》有一個場景,一群人將主角的頭浸入裝滿水的水盆中,把他的頭壓在水面下。當主角反抗他們並從水中抬起頭時,他大口地喘著氣。也正是在那大口吸氣、擺脫黑暗的瞬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活著。沉浸式劇場令人悸動的是被包覆進作品、消融在完整的全新世界時那危險的快感,因此當我們離開演出時,也將大口呼吸,帶著妙不可言的生之喜悅回到生活中。

在史丹利.庫柏力克的電影《發條橘子》有一個場景,一群人將主角的頭浸入裝滿水的水盆中,把他的頭壓在水面下。當主角反抗他們並從水中抬起頭時,他大口地喘著氣。也正是在那大口吸氣、擺脫黑暗的瞬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活著。沉浸式劇場令人悸動的是被包覆進作品、消融在完整的全新世界時那危險的快感,因此當我們離開演出時,也將大口呼吸,帶著妙不可言的生之喜悅回到生活中。

在看了一千場以上的演出之後,要在踏進劇場時仍能保持好奇,專注在作品的優點,而不是陷入所有事情都似曾相識的泥淖,有時候真是一個挑戰。正如荒謬劇大師尤涅斯科所述:「我想帶一隻烏龜上台,讓牠變成一匹賽馬,然後是一頂帽子、一首歌、一條龍和一個噴泉。一個人可以勇於在劇場中做任何事,而劇場也可以是一個人最不敢做任何事的地方。」未能勇於冒險和探索表演中生機蓬勃的可能性,形成了彼得.布魯克在他開創性的著作《空的空間》中所說的「僵化劇場」,而這類劇場充滿了遠離生命當下的陳腔濫調。

第一人稱視角的電動遊戲

當我在進行博士論文有關於台灣小劇場運動的研究時,經常接觸到「舊酒新瓶」或是「新酒舊瓶」這樣用來形容前衛作品的說法。當我了解它們的意思是「以新形式表達舊的想法」,或「以舊的形式表現新想法」之後,我在想為什麼一定要跟「舊」連結呢?難道不能是「新瓶新酒」嗎?如果可以的話,這種戲劇形式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在新製作開排的第一天,我會請所有演員圍成一圈,問他們一連串的問題,藉此將每個人介紹給團隊其他人認識。我的「必考題」之一是「哪部戲影響你最深?為什麼?」這個問題鼓勵演員們回溯自己的記憶,想起那個改變了自己,或是拓展自己劇場視野的作品,並且分享與那個作品邂逅的個人經驗。這些個人的反思和抒發是讓演員們分享自己和自身美學的方式,讓我們開始發展創意團隊的有機過程。

過去四年,每次聊到這個問題時,我都將暈眩劇團(Punchdrunk)所製作的《不眠之夜》視為對我衝擊最大的作品。表面上這是部延伸自莎士比亞《馬克白》的表演,但讓我興奮的並不是它「關於」什麼,而是它「是」什麼。它是個意象式的沉浸體驗:觀眾們戴上白色面具,追隨著演員們。各個演員在這幢含括了宴會廳、臥室、書房、酒吧、森林,以及墓地的五層樓建築物中穿梭、上演不同的片段情節。比起傳統戲劇,《不眠之夜》更像是第一人稱視角的電動遊戲,因為觀眾能夠在這個戲劇世界中自由出入,並創造自己的體驗。我的心跳加快,因為在建築物裡跑上跑下,並且跟演員和其他觀眾摩肩接踵,我不是在「觀看」這場表演,而是在經歷它。

沉浸:深入表面之下

由於《不眠之夜》的成功,類似的沉浸式演出紛紛在世界各地的城市裡出現,「沉浸式」一詞更因為太常被人們脫口而出,取代了「跨文化」、「跨領域」,成為當代表演語彙的流行用語。近年來,沉浸式的作品開始在台灣各地的美術館、博物館、飯店和餐廳上演,然而創作真正的沉浸式劇場並沒有那麼簡單。儘管將幾百萬美金預算的《不眠之夜》跟小成本製作的作品相比似乎不太公平,但是這些導演們仍需要負起責任,在發展作品時把財務限制納入考量。有些人直接套用了暈眩劇團的形式,例如同時進展的情節、數個房間裝置,以及觀眾的流動性,卻忽略了藝術的細節和工藝層面也是演出成功不可或缺的要素。在紐約,有些觀眾看了《不眠之夜》高達七十次(一張票是一百美金起跳),但他們不是去看表演,而是花兩個小時翻閱書房裡的書籍或把玩櫥櫃抽屜中的物件,與戲劇世界裡的豐富細節互動。相較之下,在許多「號稱」沉浸式的製作裡,觀眾可以在五分鐘內瀏覽完整個空間,且許多演員對於跟觀眾360度零死角的緊密互動,也未能做好充分的準備。某些演員也許能在傳統鏡框式舞台上撐起情感張力,並在安全距離中保持專注,但在跟觀眾直接互動的挑戰中,所要求的是一種不同型態的表演者訓練,更著重於「做」而不是「演」。

在為這些創作者們發想新作的勇氣喝采的同時,我也想鼓勵他們更全然地擁抱沉浸式體驗的複雜性。倘若他們要打造一部總體劇場的作品,他們必須要能處理所有層面。否則觀眾們將不會沉浸在演出中,而是無感地漂流在演出的表面。

在史丹利.庫柏力克的電影《發條橘子》有一個場景,一群人將主角的頭浸入裝滿水的水盆中,把他的頭壓在水面下。當主角反抗他們並從水中抬起頭時,他大口地喘著氣。也正是在那大口吸氣、擺脫黑暗的瞬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活著。沉浸式劇場令人悸動的是被包覆進作品、消融在完整的全新世界時那危險的快感,因此當我們離開演出時,也將大口呼吸,帶著妙不可言的生之喜悅回到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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