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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銘隆對身體運用的精確掌握,清楚展現了他對動作的自信。(廖振輝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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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在四月的須臾

從「須臾時集」看楊銘隆的表演

楊銘隆從崔莎.布朗的技巧中獲得自我身體的解放,並運用於舞作中,釋放内心的風景。動作收放之間,不慍不火、沈著有緻,尤其是那「突然的停住」、停住後再往下延續,既不顯得突兀或拖延,總是游刃於操控肢體與音樂之間的密縫。

楊銘隆從崔莎.布朗的技巧中獲得自我身體的解放,並運用於舞作中,釋放内心的風景。動作收放之間,不慍不火、沈著有緻,尤其是那「突然的停住」、停住後再往下延續,既不顯得突兀或拖延,總是游刃於操控肢體與音樂之間的密縫。

楊銘隆與女舞者艾碧.耶格(Abigail Yager)於台北「皇冠小劇場」舞出具個人風格的「須臾時集」。這場演出由五支小品組成,除了《三》是由艾碧.耶格的老師所編作,其他皆是楊銘隆與艾碧.耶格所編,兩人並身兼舞者,分別以獨舞及雙人貫穿整場。

《亞博茲》是一支兩人合編的雙人舞。以快速的關節性動作及整片軀幹動作的運用,在快、慢與突然急停的動作中,兩位舞者經常處於交錯而過的狀態,雖有碰觸的時刻,也仍是處於彼此借力使勁、一碰即散的托舉過程;恍若無視對方存在,淡淡起舞間,卻能夠道出兩人之間無法言喻的微妙關係。

《我的捷克在哪?》是艾碧.耶格自編自舞的作品。兩塊白紗布右前左後分別垂掛在表演區的兩側,舞者一開始即側坐在右前方紗布後的椅子上,以身體輕微的「晃」動來帶動手部及上肢體。當舞者離開椅子到表演區中間,坐在地上,從點火、取暖、遮眼、舔手、拜地等默劇式的動作開始,以重覆的方式漸漸將動作發展成誇張的表達方式,並累積出高漲的情緒反應,營造有如追悼的祭儀感。舞作雖無新意,但仍可在夢幻的朦朧中感受到舞者的情緒。

《艾歐普》中,在右表演區側邊接近翼幕的地板上,舞者以手及腳等部位的關節變化活動著,微弱側燈的照映,讓兩位舞者的疊合彷彿一位舞者自我肢體的糾結。但當燈光轉亮,雖然可以明顯看到兩位舞者躺在地上糾纏的身體全貌,卻也破壞了那只見手、腳變化的趣味與神秘性。

三段結構的《雨下的藍2001》是楊銘隆自編自舞的舊作。發展式的結構與肢體運用的層次依舊,但在動作方面做了部分修改。從手的局部動作、地板動作、背部的肌肉運動、站立後肢體的收放,楊銘隆對身體運用的精確掌握,清楚地展現了他對動作的自信感,他的身體質地與表現性也比以往成熟。《表態》則是兩人合編的舞作,以拖地、故意灑灰土的戲劇動作,輕鬆地訴說了家居生活中無謂的小爭執,詼諧中帶著溫暖。

「須臾時集」並沒有偉大的訴求,也不依賴舞台裝置及媒體效果,卻更有幾許生活中的溫馨,不會造成觀衆的壓力。而且這場演出最具特色的地方在於,對身兼舞者及編舞者的高難度挑戰,而兩位舞者並且還能呈現出極具個人風格特質的動作,是一場難得的演出。男舞者專注而投入、飽滿的精力及精確的動作,與女舞者(有一身好技巧與身體能力,情緒卻不夠穩定,平淡的表現)有著明顯的對比,而更凸顯出楊銘隆對舞蹈的執著與熱情。

沈得住的特質

楊銘隆可說是台灣近年來,三十至四十歲的新中生代男舞者兼編舞者之中,較爲出色的一個。他從進入文化大學舞蹈系起,才正式接觸舞蹈教育與學院的舞蹈技巧,算是起步較晚的男舞者,但因爲他具有運動員般的健美肢體與靈敏反應,在校期間即被游好彥舞團吸收,培訓爲主要舞者;之後於一九九三年在伊利諾大學修得碩士學位,並於隔年加入美國知名的後現代舞團,崔莎.布朗舞團。近年奔走於台灣及美國,並於國立藝術學院舞蹈系客座任教,在學院系展及舞蹈空間舞團,多次發表舞作。

楊銘隆能夠在台灣男舞者嚮往的紐約發展,於國際知名舞團立足,並且成爲男舞者兼編舞者,其間經過相當努力的付出,專注於創作的探索與創作,所以能夠在短時間看到他作品的成長及個人特質的養成。以他的資歷,在這個媒體充斥的年代,正可大作文章宣傳一番,但他並未急於成名,而全心投入教學的累積與創作實驗。

他由學而教,並浸淫在崔莎「以鬆弛的肢體,進行著流暢性動作的技巧」中,獲得了自我身體的解放,運用於舞作中釋放內心的風景,這些特質在這次的展演中,尤以他的獨舞最爲顯著。動作收放之間,不慍不火、沈著有緻,尤其是那「突然的停住」、停住後再往下延續,既不顯得突兀或拖延,又能恰到好處的「時間性」。他總是不慌不忙游刃於操控肢體與音樂之間的密縫,因著若有似無的神秘性而衍化出的氣質,不但有著崔莎.布朗的鬆弛與流暢性,又兼具了「沈得住」的個性,於是有了他個人風格的特質。

男舞蹈家的抉擇

男舞者、編舞者在台灣成功的例子並不多,能夠持續創作的更是屈指可數。男舞者在年輕時可專注於表演,讓身體展現技巧與精力之美,但身體的退化似乎比女舞者來得快,當無法以精力絢爛於舞台(除非已是巨星,或還有盛名尚可謀個職位),極少會有舞團及觀衆會再看他,想轉型於他業,又已欠缺年少的體力與衝勁,更無創造他業的條件!

欲轉型於編舞,豈是人人有編舞的智慧,而且何處又有所需求?年輕時靠表演的收入,也只能過無物質慾求生活的痛苦,怎有能力爲自己儲存轉業或養老的基金?況且台灣的社會福利又沒有如歐美國家的養老制度或可以靠救濟金過日子。所以即將接棒而不再年輕的新中生代,何去何從是個必須深思的抉擇。除非你對舞蹈有極端的熱情,並經得住煎熬與物質的利誘,更要有對未來的計畫,方能長久地享受在其中,快樂地當一個舞蹈人。

 

文字|胡民山 舞蹈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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