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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瑞扬(高信宗 摄)
特别企画 Feature 艺术家的成长处方笺╱人物现身 六年级

布拉瑞扬 返身探问「我是谁」 认真生活长出舞来

五年前的二月廿七、廿八日,布拉瑞扬舞团于台东糖厂一幢黑色库房「开门」,那两天,也是布拉瑞扬作为创作者「长大成人」的通过仪式。从小备受呵护的他,舞蹈人生一路走来不断被长辈、老师照顾,直到创立舞团「成为家长」,他才真的「长大」,与舞者一起找回「自己」,从生活中挖出创作。阶段性总结舞团五周年心路历程的新作《没有害怕太阳和下雨》因肺炎疫情而延期,但舞者们依然持续训练、持续跑步,创作如绕跑山路,一圈一圈地,过程不只有自己,有太阳,有下雨,有风险,有未知。

五年前的二月廿七、廿八日,布拉瑞扬舞团于台东糖厂一幢黑色库房「开门」,那两天,也是布拉瑞扬作为创作者「长大成人」的通过仪式。从小备受呵护的他,舞蹈人生一路走来不断被长辈、老师照顾,直到创立舞团「成为家长」,他才真的「长大」,与舞者一起找回「自己」,从生活中挖出创作。阶段性总结舞团五周年心路历程的新作《没有害怕太阳和下雨》因肺炎疫情而延期,但舞者们依然持续训练、持续跑步,创作如绕跑山路,一圈一圈地,过程不只有自己,有太阳,有下雨,有风险,有未知。

布拉瑞扬舞团之夜(同步直播)

4/17  20:00  台东铁花村户外舞台

INFO  脸书搜寻「布拉瑞扬舞团 BDC

这两个月来,布拉瑞扬拍起了YouTube影片,原预计今年四月于台北国家戏剧院首演的《没有害怕太阳和下雨》进入台东都兰阿美族部落进行田调,他拍舞者们半夜海边采集、上山射击、采藤的Pakalungay(巴卡路耐)移地训练,拍他们作为学习者在太阳和雨中认真听讲与实作,也拍他们都市身体攀爬山路的手脚不协调。镜头后,编舞家被逗得很乐,呵呵笑到喘不过气,字幕打上「都市原住民,可不可以」,戏剧系毕业的排湾族舞者许培根斜斜地站在山坡,手持镰刀,戏很足地一个扭身说:「我就是山地人!」

编舞家拍影片,也自己剪辑、上字幕,「想告诉大家,我们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我们做出这样的作品。」他的手机里,还存有大量的舞者们影片、照片,他们吃饭、唱歌、跳舞、学习,漂亮的、狼狈的、开心的、疲累的日子,「是生活决定带我们去哪里,」布拉瑞扬说:「生活的呈现,也分享我们的面对。创作当然有瓶颈,生活不可能每天高潮迭起,总有平淡。」

但他清楚记得五年前高潮迭起的两天,那是「回家」的起点。「一月八日看场地,二月十四日舞者征选,廿七日舞团完工。」他没有停顿地背诵出每个日期,二○一五年二月廿七、廿八日布拉瑞扬舞团于台东糖厂一幢黑色库房「开门」:「好不可思议,我有想法,但没有计划,就突然看一个空间,下了决定。没有钱,也要租,傻傻的。」

他形容这条返家路如奇幻之旅,有太多具名与不具名的人不计酬劳地协助清扫、煮食、填补成立舞团的资金缺口,「太多这些人的手、语言……当时是每天工作、过日子,并不浪漫,但那一天『报开门』真的发生,那一个半月的旅程太……只觉得人生怎么会这么美好,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人跟人好密切、好贴近,没有为了干嘛,就只是来帮你。开门了,胡德夫老师、安溥来义演唱歌,所有人进到这个空间……那是快乐吗?」他不确定那五味杂陈该如何用言语定锚,「我感激,一直哭。到了晚上,还有人不愿意离开,唱唱跳跳……不可能一直开门,但我好珍惜那两天。」

迟来的「长大成人」  将舞蹈扎根到生活与文化里

那两天,也是布拉瑞扬作为创作者「长大成人」的通过仪式。

这位四十八岁的排湾族编舞家生于台东嘉兰部落,是家中备受宠爱,天塌下来都有人顶著的么子。他自白:「我被疼爱很久,不断被长辈、老师照顾,成人了好像还保持著孩子的状态。」直到成了团,成为「家长」,「开始带团,有了责任,现在是我必须要伸出那只手,我所有的生活开始被这群舞者牵动。我现在比较不会那么固执,不再认为事物必须要怎样……跟年纪无关,好像是环境,我以前比较『暴力』,现在心比较开放了,也比较……会笑了吧。」他自嘲,「这是长大吗?也太老了吧!现在才『长大』。」

性情与命运约莫是一个概念的两个名字。布拉瑞扬十二岁决定要「成为林怀民第二」开始跳舞,十五岁离家,都市求学,接著往全世界的舞台跑,单纯地认定了舞蹈后,就没再回过头。舞者高旻辰回忆他高中时期,布拉瑞扬曾带他们排舞,有时脾气一来,鼓棒就丢了过来,「我们连扫墓也不能回家,得留下来排舞,当时我真的非常讨厌他!」

命运有无数让人陷于孤独并找回自己的方式。很长的一段时间,布拉瑞扬致力让自己抹除部落口音,武装黝黑深邃脸孔,将部落与文化抛在脑后,以舞蹈求名,把身分认同的障碍压在心底最私密的角落,一「ㄍㄧㄥ」就是廿三年,但那裂痕依然无计可施地在生长、在流血。

「我以前非常紧绷,随时都会暴怒,只要我觉得自己被侵犯,我不用一秒就会回击,当年一起相处的舞者都害怕我早死,可能被谋杀。」布拉瑞扬语气平淡地回忆:「像是开车,只要有人叭我,我会立刻反击,马上煞车,弄他一下就走,即便是砂石车,被我载过的舞者都吓死。现在不会了啦,被叭,就让。这是最大的改变,不那么冲了。」

后来,他总说是祖灵(vuvu)引路,让他遇见原舞者、听见桑布伊,催促他放下过去以舞蹈决胜负的评价包袱,回家「找自己」,放下成败得失,有了自由,也有了一群缺乏舞蹈技术,但真实淳朴,部落祭典一定要回家的舞者们。

现在,舞团每年七、八月都放假,行程表满满是舞者们回各自部落参加祭典的假单,那个生命中曾经只有舞台,只想跳舞,过年、扫墓、丰年祭皆可抛的编舞家,也跟著走进了那些过去刻意远离的文化,他说:「在那个阶段我没有太多别的干扰,很幸福,但也很可悲,好像现在才变回了『正常人』,从结果来说。」

「我不喜欢走路,不喜欢唱歌,不爱晒太阳,曾经害怕海……好像我没有的,都在他们身上发生了。」布拉瑞扬细数舞者们相异的个性、棱角,谈他们的现在,跟可能的未来,面对彼此的相异,他们互相学习,要将舞蹈扎根到生活与文化里。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往哪里去?」「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等哲学的终极命题,也成为近年布拉瑞扬创团以来不断归返的主题。

在世上,最让人畏惧的也正是通向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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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瑞扬的成长处方

  1. 认识自己,坚强自己。
  2. 回家,创一个团,聚集一群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伙伴。然后,养活他们。
  3. 从生活,从文化中学习;看淡成功,就有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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