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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是大客厅,还是地下室?
A Bigger Picture

戏剧,是大客厅,还是地下室?

金钱,真的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处方?当然不是。全片最后一个镜头所以强大,便是因为它不止戳破了大家都想用来安慰自己的肥皂泡,并且连寓言的外衣也终于脱了下来——还是,寓言在《寄生上流》中也只是伪装,目的是让观众在无路可逃之际,只能带著悲观的结局回到现实?

金钱,真的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处方?当然不是。全片最后一个镜头所以强大,便是因为它不止戳破了大家都想用来安慰自己的肥皂泡,并且连寓言的外衣也终于脱了下来——还是,寓言在《寄生上流》中也只是伪装,目的是让观众在无路可逃之际,只能带著悲观的结局回到现实?

一位建筑大师的「精心设计」,成了三个家庭共用的一座监狱。

上流,把自己关在里面也不知道。

夹心,梦寐以求把自己关进去。

底层,实实在在正在里面服那无期徒刑。

它之于上流家庭的「监禁」,是优越感。然而众所周知,被我们切齿痛恨的对象,往往是因为我们其实看到了自己。就像大宅有一个秘密地下室,这一家人为什么会不知道?

因为那是仆人才有需要去的地方。主人,当然止步。用各种方式提醒自己高人一等,他们在自己的家里便没有完全自由这回事。

它之于夹心家庭(冒充中产)的「监禁」,是「做别人」。首先,要进入这个他们眼中的宫殿,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能是自己,一家人被老板的小儿子点出身上有臭酸萝卜味,但掩护他们身分的,是各种伪造的履历。

终于,全家齐集宫殿之内,他们也只能以自己有多像住在这环境中的人,作为对未来的憧憬。

寓言在电影中也只是伪装

是到了身为父亲的在一场雨灾后尽失所有,翌日仍要忠于所扮演的角色时,他才开始怀疑之前什么都没有所谓(No Plan)的自己。也是由这觉醒开始,No Plan 的他,成为最后「必须要很有计划」才可以生存,但同时失去自由的人。

他,取代了之前比他更低一阶的那个人。

「监禁」之于底层的意义就简单得多,纯粹是利用失去自由来换取生存。

从预言角度来看,夹心阶层就是底层的前身,连他们的失败,都一样跟卖台湾蛋糕血本无归有关。底层家庭的男人靠妻子工作养他,夹心家庭的男人,也是要靠将来儿子「赚到很多很多钱」才能重见天日。

电影最后两场戏击中现实的要害:当儿子说出「我终于有了计划,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你终将有从地下室走出来的一天。」不只他,观众听了也是一样渺茫,因为这个愿望的背后,将是一场自我的放逐,而且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成功。

金钱,真的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处方?当然不是。全片最后一个镜头所以强大,便是因为它不止戳破了大家都想用来安慰自己的肥皂泡,并且连寓言的外衣也终于脱了下来——还是,寓言在《寄生上流》中也只是伪装,目的是让观众在无路可逃之际,只能带著悲观的结局回到现实?

那就是,别妄想了,幻想只是幻想,它可不会因被渴望实现便实现的。

阶级有异,却一样是寄生虫

然而,贫穷的绝望是《寄生上流》剥到最后一瓣所显现的真实吗?乍看是,其实又不是。寓言可以一看再看,在于当中由比喻所建构的思想空间,可以一直把时间吸进去。而怎样的时间观使人绝望?从《寄生上流》中三家人的自相残杀家破人亡来看,不是他们不同,却是相同。一个社会里穷人是穷人,富人也是穷人,到底为什么?

贫富悬殊只是奉俊昊引用的比喻,这部电影的力量,其实是让我看见更深层的问题所在:寄生虫,就是寄生在一个Host(宿主)身上,才能让生物维持生命,也维持自然的平衡。只是当主客关系不再明确,一如片中的主仆从属只是表象,骨子里每一个人都寄生在他人的主体里,穷人想像成为富人,富人的生活不能没有穷人,到最后,不论贫富,煎熬彼此是一样的焦虑和desperateness:共生,但不能共存。

表面上是阶级差异造成杀戮,但意识形态上不同位置的人追求的,渴望的,以致得到后仍然没有得到的,还是一样的东西。

阶级有异,却一样是寄生虫,《寄生上流》于我,是历史寓言大于反映社会现况,因为,「物先腐而后虫生」。

 

文字|林奕华 戏剧创作始于1982年,除了舞台,也在其他领域追求启发与被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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