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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笔下的悲剧小人物,在传统「戏曲的舞台上具像化」。(再兴越剧团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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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林嫂》过台湾

比猫画虎的功夫并不容易,有时形似亦未必神似,何况此间真正地道的越剧演员并不多,为了凑合演出,东拉西扯南腔北调一台人,能「描红」到还像那么回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比猫画虎的功夫并不容易,有时形似亦未必神似,何况此间真正地道的越剧演员并不多,为了凑合演出,东拉西扯南腔北调一台人,能「描红」到还像那么回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祥林嫂》

再兴越剧团

1992年8月24、25日

国家剧院

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与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无疑是三十年代文学作品中,两个「被污辱与被损害」的受难者典型。这一女一男,一南一北,名字中都有个「祥」字的人物,之所以成为不祥的悲剧主角,是既有其历史发展中的社会因素,也有其自身认知上的愚昧与局限。是以他们困顿至死的悲惨境遇,不仅使彼一时期的读者为之欷歔震撼,且被左翼文坛奉为最具阶级意识的经典之作。

就小说艺术成就而论,全部以「京片子」写成的《骆驼祥子》,可能较语言特色不十分突出的《祝福》(即戏剧作品《祥林嫂》之原著),影响力更大些。为了扩大其教育作用,两者又先后都被改成戏剧作品。《祝福》被改为现代越剧《祥林嫂》,以戏曲的形式,问世于一九四六年;《骆驼祥子》则是在十一年后(一九五七),被梅阡改成话剧,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首演,一演就演了一百多场。

一九八二年,「北影」导演凌子风,更将《骆驼祥子》搬上银幕。由于对故事中的女主人虎妞,有较人性的诠释,使饰演者斯琴高娃得以尽情发挥,连获「金鸡」和「百花」影展两座女主角奖。《祥林嫂》也被拍成电影,而且先后以不同形式拍摄过三次;两次越剧形式的戏曲片,都是由袁雪芬主演,(一九四八,黑白;一九七八,彩色。)一次则是一般故事片,由夏衍改编,桑弧导演,白杨和魏鹤龄主演。片名也改回鲁迅原著小说名《祝福》,是「北影」 一九五六年出品。同一题材之所以被三次拍摄,主要是第一次由南薇编导的《祥林嫂》,虽然也「暴露了宗法社会的黑暗,揭露了封建势力和礼教对于妇女身心的摧残」,但「对原著精神的理解和体现很不深刻」(见程季华《中国电影发展史》三○五页),所以才有夏衍的二次改编本,以及「上海越剧团」的第三次改编本。第三次的剧本,由吴琮、庄志、袁雪芬和张桂凤四个人,共同依循夏衍的路线,再改成戏曲形式的《祥林嫂》,仍由袁雪芬主演,先后呈现于舞台、银幕(岑范、罗群雄导演,与香港合作)和电视。(戏曲纪录片性质,由吴琮、吴伯音导演。)

本年八月下旬,这出在内地江浙一带红极一时的《祥林嫂》渡海来台,由热爱越剧的周弥弥女士领衔,演出此剧于国家剧院。

看过「上海越剧团」《祥》剧录影带的人,都知道此次在台北露面的《祥林嫂》,正是大陆此剧第三版的再翻版。无论是剧本、导演、音乐、舞美,乃至演员走位等等,莫不亦步亦趋,完全是从录影上「拓」下来的。这样的演出,自是不能苛求原创性,但比猫画虎的功夫并不容易,有时形似亦未必神似,何况此间真正地道的越剧演员并不多;为了凑合演出,东拉西扯南腔北调一台人,能「描红」到还像那么回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祇可惜此间越剧 观众人口太少,对这出既像革命样板戏、又像民初文明戏的形式和题材兴趣缺缺,所以营运和评论都未臻理想。(如果演传统戏码《三看御妹》《梁祝哀史》或《盘夫索夫》之类,不知会否好些?)

台湾的语言属闽南系统,在欣赏戏曲时,不可能将全国几百种地方戏照单全收(哪一省的观众也无福消受)。是以将来引进地方色彩较浓的剧种来台演出时,应作审慎的评估,免得事倍功半,得不偿失。在选定剧种后,演出的剧码亦应妥善安排,以能发挥该剧种之艺能特色为宜,在意识型态上强人所难的题材,尤其要扬弃,此时此地的观众是不会适应的。(周弥弥为此次《祥林嫂》之演出,台前幕后相当辛苦,但题材引发不了观众兴味,奈何。)

此外,将现代文学题材诉之于唱做念打的传统戏曲形式,仍有其表现上的不自然(与生活有距离),与欣赏上的不习惯(角度难以调适)之处,值得斟酌。如《祥林嫂》此一角色,白杨在《祝福》中,以写实主义演技表现,一句不唱,似乎更能真切动人。同样的,如果斯琴高娃在《骆驼样子》的虎妞,是以戏曲形式出之,那能不能连夺两座表演奖,就是疑问了。也许有人觉得袁雪芬唱了几十年的《祥林嫂》仍有人欢迎,这不是现代题材吗?「文革」已结束了十几年,至今犹有人喜欢听样板戏,又作何解呢?笔者的浅见以为这是音乐的成就,和个别演员底魅力,而不是现代题材的样板戏受人欢迎;人们喜欢的,极可能只是那几段在唱腔上设计得新颖悦耳的选曲,而不是在内容上充满暴戾杀伐之气的样板戏。

 

文字|贡敏 名编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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