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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指挥大师布隆斯泰特(J.M. Pietsch 摄 国家两厅院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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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隆斯泰特 我演奏,是因为我喜欢这些音乐

虽届耄耋之年,但依然精神矍铄,风尘仆仆于世界各地——这就是指挥大师布隆斯泰特,始终不懈,以令人惊叹的体力与热力,散播美好的音乐。拥有古典音乐的高深造诣,他更乐于与乐迷分享,他说:「我演奏是因为我自己喜欢这些音乐,所以我会尽可能地让我的听众喜欢这些音乐。」睽违十二年,他将再度率领莱比锡布商大厦管弦乐团造访台湾,为台湾乐迷带来精湛乐章。

虽届耄耋之年,但依然精神矍铄,风尘仆仆于世界各地——这就是指挥大师布隆斯泰特,始终不懈,以令人惊叹的体力与热力,散播美好的音乐。拥有古典音乐的高深造诣,他更乐于与乐迷分享,他说:「我演奏是因为我自己喜欢这些音乐,所以我会尽可能地让我的听众喜欢这些音乐。」睽违十二年,他将再度率领莱比锡布商大厦管弦乐团造访台湾,为台湾乐迷带来精湛乐章。

力晶艺文飨宴—莱比锡布商大厦管弦乐团

11/16~17  19:30 台北 国家音乐厅

INFO  02-33939888

布隆斯泰特(Herbert Blomstedt),一位维持著低调作风,坚持著自我风格的指挥大师,今年刚庆祝九十岁的大寿。即使高龄如此,他仍然维持著后辈所难望其项背的活力。他被礼聘为旧金山交响乐团的桂冠指挥,另外还兼任日本NHK交响乐团、瑞典广播交响乐团、莱比锡布商大厦乐团与德勒斯登宫廷乐团的荣誉指挥。除了频繁的演奏会行程外,他也不断地挑战自我,例如二○一七年甫推出与布商大厦乐团合作的贝多芬交响曲全集录音,就标记了近十年他重新钻研贝多芬手稿与当代演出实务的成果,与旧金山和德勒斯登时期的节制、优雅相比,此时的布隆斯泰特焕发出朴拙、精准的能量。

这位不停带给听众成长与惊喜的指挥家,即将于二○一七年十一月率领莱比锡布商大厦乐团来到台北举行两场演出。在临行之际,他特别接受本刊专访,除了他对于这次演出曲目的心得,也有看尽七十年乐坛变迁的成熟智慧。

Q:在这次台北行中,您将与小提琴家卡瓦科斯(Leonidas Kavakos)一同合作孟德尔颂的小提琴协奏曲。请问您对卡瓦科斯有何评价?

A我认识卡瓦科斯相当久了。我第一次与他合作大概是廿、卅年前,还记得是在蒙特利尔,曲目正好就是孟德尔颂的小提琴协奏曲(编按:此次访台演出曲目)。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也相当欣赏他的琴艺。

孟德尔颂可以说是我在莱比锡布商大厦职位的前辈,所以指挥他的作品非常具有意义。尤其他创作这部作品时,他是乐团总监,而他合作的大卫(Ferdinand David)则是乐团首席。这部作品对小提琴家来说,是养成教育里不可或缺的一环。就作品本身来说,一方面它非常具有诗意,另一方面其实也相当难指挥。特别是在最后一个乐章里,小提琴要与木管一起演奏。在一般情形下,木管成员在乐团里的座位离小提琴家太远,导致他们无法听到主奏。最近在与卡瓦科斯排练时,我做了一个实验:我请他在演奏这个段落时,不要站在我的位子前方,而是退回到靠近乐团的位置,让长笛和其他木管能听到。结果非常完美!

Q:指挥布拉姆斯的协奏曲,对指挥家的挑战又是什么?

A布拉姆斯的协奏曲当然是比较交响式的。但说到这点时,我必须强调,孟德尔颂的协奏曲里,乐团也不只是伴奏。乐团和主奏之间其实有相当紧密的互动。至于布拉姆斯的协奏曲,曾经被当代的人戏称为「一部小提琴与乐团对抗的协奏曲」。当然这只是个笑话,但也可以知道,演奏这部作品,必须要找到一位够强的小提琴家才能胜任,而卡瓦科斯正是很合适的人选。

Q:在这次的台北演出里,您安排了舒伯特的《伟大》交响曲。有许多音乐学家将舒伯特的交响曲视为「贝多芬阴影」的代表。您认同吗?

A「是」,也「不是」!舒伯特的确是贝多芬的仰慕者,他们住在同一个城市里。他曾经在街上遇到贝多芬,但就在背后跟著,不敢与他攀谈,只敢看著他。我们也知道,他在晚期时想要写出像贝多芬一样的东西。不过,不能误会的是,他从未「模仿」贝多芬,而是想谱写出像贝多芬一样「大规模」的作品。这部C大调交响曲,就是他最接近贝多芬规模的交响曲。其他的交响曲,甚至包括《未完成》,即使都是绝佳的作品,但他们不管是篇幅,或者情感上,都是比较「小型」的。我个人甚至觉得,舒伯特之所以没有完成《未完成》,是因为他知道这部作品终将无法发展成如他所冀望的「贝多芬规模」。而有趣的是,除了C大调交响曲外,他反而在晚期的室内乐,包括弦乐四重奏、弦乐五重奏、钢琴三重奏里,达到了贝多芬的交响规模。因此,对我来说,这部交响曲是百分之百舒伯特的。

Q:您是一位被高度尊崇的布鲁克纳诠释者。许多指挥家都在布鲁克纳交响曲里突显华格纳的成分,您对这样的做法似乎不以为然?

A我认为布鲁克纳受贝多芬的影响,其实是比受华格纳的影响多。他是很仰慕华格纳,但应是针对华格纳在全欧洲的成功,那是布鲁克纳所无法得到的。我不认为布鲁克纳对华格纳的歌剧了解太多。虽然他的作品里用了一些华格纳的语法,但他的哲学却是与华格纳完全相左的。从他交响曲里的复音结构来看,每个声部都具有自己的意义,很显然受到贝多芬的影响较多。

Q:提到华格纳,您似乎一直与歌剧的演出和录音保持距离?

A我喜欢指挥歌剧,但前提是工作条件必须是令我满意的。我在德勒斯登时,指挥歌剧是我的工作,而我非常享受。我认为如果歌剧过分注重演戏、舞蹈或视觉效果,会让我觉得音乐受到干扰,但音乐才是歌剧的重点!我常常宁愿闭上眼睛,只听音乐。因为在音乐里,一切的讯息、情感都够清楚了。所谓的剧场,在理想的情形之下,可以提升听众对音乐的了解,但在这个时代,似乎愈来愈难遇到。

Q:如果现在以您所说的理想条件请您指挥歌剧,您会挑选哪一出?

A我第一部指挥的歌剧是贝多芬的《费黛里欧》,它符合了您问的这个问题。这部作品的音乐,即使没有搭配剧场演出,仍然稳如泰山。我也喜欢莫札特的歌剧,他在音乐和语言之间取得绝佳的平衡。有些新一点的作品也不错,像德布西的《佩利亚与梅丽桑》,好棒的音乐!

Q:您的指挥具有相当透明的肌理,也特别要求对乐谱的忠实。这样的风格,是否与您在前卫音乐或巴洛克音乐上的经验有关?

A事实上,对我影响最大是我在瑞典歌腾堡求学时的小提琴老师费梅兀斯(Lars Fermæus)。他不仅教给我小提琴演奏的技巧,还指引我的音乐。我们一起演奏弦乐四重奏;长达五年,我每周去音乐厅听两次音乐会。在斯德哥尔摩,我进入音乐院学习指挥,但那里教的都只有相当基本的技术。身为一位年轻指挥家,有很多机会演奏作曲同行的新作品。于是我去了德国达姆许达特(Darmstadt)两次;也去了巴塞尔学习文艺复兴和巴洛克的音乐;在萨尔兹堡跟随马克维奇(Igor Markevitch),他真是让人无法置信的好老师;之后我拿到奖学金去美国,即将结束前最后去了坛格坞(Tanglewood),结识了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受到很大的震撼。我想这些经验,都造就了现在的我。

Q:您曾经在两大东德乐团工作。近几年「全球化」的议题特别受到指挥们关注,而莱比锡布商大厦乐团与德勒斯登国家交响乐团,都曾被视为是保存最多纯正德国之声的乐团。您认同这个看法吗?

A这两个乐团位在德国中部,可以说是非常典型的「德国乐团」。当然柏林爱乐也是相当杰出的乐团,但与这两个乐团比起来,它的年纪轻多了。德勒斯登国家交响乐团成立于一五四八年;而莱比锡布商大厦乐团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爱乐乐团,今年即将庆贺第两百七十五个乐季了!即使维也纳爱乐也没有这么长的历史。在东西德的时代,虽然东德被孤立在世界之外,但在音乐上却不见得是坏事,政治的现实保存了他们的声音。我想,这个情形甚至连亚洲的乐坛都能理解。当日本的NHK乐团想要学习一些欧洲风格的演奏,而锁定德国背景的音乐总监时,他们并没有从柏林挖角,而是把目光投向莱比锡和德勒斯登(笑)因为他们了解,这些地方才是漫长历史里,音乐演奏的重心。

至于「全球化」,我认为有好有坏。你必须要利用好的那一面,去避免坏的那一面。好的是,全世界最好的演奏者都能让你使用。例如柏林爱乐,他们目前的乐团成员来自廿九个国家,在技术上、音乐上,每位成员几乎都是世界冠军。这当然是加分,但也有可能是危险。他们这么棒,并不意味他们对音乐具有一致的想法。要让这些出色的人彼此配合,有时候是很困难的事情。

我们看维也纳,大部分的乐团成员都来自奥地利,甚至都集中于维也纳。外国人可说是特例。但看看柏林,德国人反而成为例外。大约六七年前,当布商大厦乐团的中提琴首席退休时,我才惊觉乐团里大约有十二位团员都是他的学生!这当然是很棒的优势,代表他们拥有一致的音乐,一致的弓法、音色等等。

Q:现今的乐团指挥,除了演出之外,常需要同时扮演著推广者或宣传者的多样角色。您喜欢这个趋势吗?

A我很喜欢跟我的听众互动,当然不要每一天,也不要在演出前(笑)。但是在每次演出后,我喜欢听他们跟我分享他们的感受。有时候我也会在指挥台上对台下的听众说话,特别是介绍音乐家的新作。我演奏是因为我自己喜欢这些音乐,所以我会尽可能地让我的听众喜欢这些音乐。我希望我的邻居可以喜欢这些东西,我相信只要他们有机会听到,必定会爱上这些音乐。当今的社会文化里,一切都很喧闹,每个人在喊著:「来我这里!」、「买我!」「听我!」到处都在比赛谁能压过谁。当我站在城市里的路中心,我只听到车子的怒吼,古典音乐要怎么能在这个环境中生存?唯有当古典音乐有机会被听到时,它才会有未来。或许,您也可以说,这就是我对古典音乐的使命。

Q:在您将近一个世纪的生涯里,您觉得古典音乐在式微吗?

A我必须说,我在我的听众里并没有感受到这一点。我所在的演出,音乐厅都是满的。而当我年轻时,票房都未曾这么好。如果这可以当成是证据的话,显然音乐的发展是相当乐观的。当然,这也有地理因素的考量。我最初开始指挥是在宾州,那里的音乐风气不像德国与奥地利这么兴盛。我在亚洲,特别是日本和台湾,都有过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感受。我第一次到台湾是与旧金山交响乐团。我记得那是二月,适逢农历年期间,我们要演奏三场音乐会。很多人警告我不会有听众,因为农历年期间大家都出远门了。但是第一场音乐会完售,几乎都是年轻听众;第二场音乐会同样爆满。后来我们去了南部的高雄,他们还在厅外架设大银幕转播。我记得音乐会结束后,我走出去跟观众打招呼。有好几百人站在哪里,他们看起来好热情。所以你说,古典音乐正在式微吗?

Q:很高兴您在台湾曾有过这么美好的经验。您对台湾的听众有什么话想说吗?

A我还记得你们有一个巍峨的音乐厅,还有占满一面墙的管风琴,想必需要非常好的技巧才能弹得动。国家音乐厅的声响效果很棒,而音乐厅的建筑本身就像是大的庙宇,无与伦比地美。说到这里,我对于可以前往台北演奏觉得非常兴奋,我相信,与我一起前往的家人也会同样欣喜,一定能够享受台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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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档案

◎ 1927年生于美国,双亲都是瑞典裔。因此先于瑞典接受音乐教育,接著于纽约茱丽亚音乐院学指挥、达姆城学现代音乐、并于瑞士巴塞尔的唱诗班学校研习文艺复兴暨巴罗克时期音乐。

◎ 曾任奥斯陆爱乐管弦乐团、瑞典与丹麦广播交响乐团的首席指挥,及旧金山交响乐团、汉堡的北德广播交响乐团音乐总监。获得重量级乐团授与的荣誉指挥、桂冠指挥与客席指挥无可数计。

◎ 与德勒斯登国家交响乐团、丹麦广播交响乐团、旧金山交响乐团、布商大厦管弦乐团等录音曲目包罗万象,获奖无数,2017年7月发行与布商大厦管弦乐团录制的贝多芬交响曲全集庆祝他90岁生日。

◎ 获颁多项荣誉学位,并获选为皇家瑞典音乐学会会员。2003年,获颁德意志联邦十字勋章。2016年4月,因其终身成就,获丹麦颁发的雷欧尼‧颂宁音乐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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