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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泰(河床剧团 提供)
跨界对谈 郭文泰X苏汇宇

搭建通道,让观众前往他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郭文泰与苏汇宇,两个穿梭在剧院、美术馆与各色展演场的名字,从影像、实体演出到展示,各有创作媒材与风格,有时并肩携手,有时各自打拼,无论是工作或生活上,都是相互陪伴灵感演进的伙伴。

2021年两厅院秋天艺术节《被遗忘的》为郭文泰创立的河床剧团首次登入国家戏剧院大舞台,同样由苏汇宇担纲影像设计,合力经营起与展场、中小型剧场或电影院不同的观演关系。这回,我们邀请两位分别从美国、台湾进行远端共话,在总忍不住想开彼此玩笑的话语中,嗅得到多年来合作无间、韧性充满的同道情谊。

郭文泰与苏汇宇,两个穿梭在剧院、美术馆与各色展演场的名字,从影像、实体演出到展示,各有创作媒材与风格,有时并肩携手,有时各自打拼,无论是工作或生活上,都是相互陪伴灵感演进的伙伴。

2021年两厅院秋天艺术节《被遗忘的》为郭文泰创立的河床剧团首次登入国家戏剧院大舞台,同样由苏汇宇担纲影像设计,合力经营起与展场、中小型剧场或电影院不同的观演关系。这回,我们邀请两位分别从美国、台湾进行远端共话,在总忍不住想开彼此玩笑的话语中,嗅得到多年来合作无间、韧性充满的同道情谊。

Q:第一次见到彼此作品的感受与印象?又是如何牵起合作的机缘?

苏汇宇(以下简称苏):2000年河床剧团在牯岭街小剧场「放风艺术节」演出《彩虹工厂》,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作品,我们在他后面几周表演。那时,文泰还不认识我,他很红,都不理我们(笑),记得是鸿鸿让我们认识的。2002年文泰是我北艺大美术创作硕士(MFA)毕业口考委员,校外老师大概只有他比较知道我在干嘛,从那时开始慢慢变熟。回想起来,除了姚瑞中的天打那剧团,那时台湾的剧场跟当代艺术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我或许是那几届少数美术圈会跟剧场圈混的,郭文泰本来就跟美术馆、剧场、美术圈的人有在交流,所以就蛮合理的。

郭文泰(以下简称郭):第一次印象比较深刻是在新乐园,「泰顺街唱团」阿信(邱信豪)、汤淑芬跟汇宇在那边做装置。记得里面有一组沙发,白色的蜡放满整个沙发、地板,蔓延到整个空间,他们把空间处理得很完整、完美,走进去整个气氛、每个感官都会受到刺激。看了之后,我就找汇宇跟汤淑芬帮我们在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美丽的莎士比亚》做一些小的影像作品,汇宇同时也帮我们做一些声音、音效。

Q:合作至今将近20年,过程中是否有经历过磨合期?或是两位一拍即合,彼此工作步调相似?

苏:其实他给我蛮多空间……在我还不是一个成熟的艺术家的时候,就已经跟郭文泰工作了,他跟河床给我蛮多影响。郭文泰通常会给我一些keyword(关键字),他要的感觉很难捕捉,但我做出来的影像他也都没有意见,或只是简单地修正,可能两个人的喜好本来就接近。他创作时,像是画家在作画,在一片空白画布上慢慢建构出画面,比较conceptural(概念性),没有一定要得到怎样的效果,不是透过写定的script(剧本)在沟通,所以我也不太是服务性质,我把影像给他,他会决定什么时候、怎么使用,有点像不同的音乐家在JAM,很有创作的快感。对,还有一个方法是你很晚才给他,他就来不及改,只好说很棒,因为明天就要演出了。(两人笑)

郭:我们的合作是看谁先丢出 idea,另外一个人再丢回来、试试看,再给点小建议,本来概念可能只有30分,就会变成50分、70分、80分,我们不会先拒绝或是否定,先试试看,然后稍微修改,所以我觉得合作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一次觉得有冲突,很自然、互相尊重。有时候,汇宇丢出来的影片会改变本来的戏;有时候,戏也会影响他的影像——这会让整个作品层次丰富、提高。我自己在做戏时也会问汇宇有什么idea,或是他在做什么展览,会互相讨论,那是一种互相support彼此,不一定是为了特定的演出。

苏:没有那么强烈的目的性,有时候就是聊天而已。像这次《被遗忘的》,是他去杜克大学驻村前、大概两年前就提过这件事。如果我有想法就告诉他,没有什么压力,一切都蛮自然的。我觉得创作可能需要生活上有一些默契,一起工作会更好,何采柔也是,河床剧团的创作跟何采柔都有关系,不管是我们自己在做作品、或者是跟他们合作,都是互相影响。

Q:为什么会选择矿坑矿灾这样的议题?

郭:最开始是参加2013年诚品画廊由龚卓军策划的《我们是否工作过量》,那时高俊宏是做废墟相关的作品。他带我们去海山煤矿的废墟,告诉我们那个空间很奇妙的故事:他曾用碳在海山煤矿的墙壁画作品,第二天回来,整个东西被洗掉,但里面没有人,像鬼故事一样。印象很深刻的是,我们到矿工宿舍,那里在矿灾后没有人进去过,(应该)1984年发生矿灾,我们进去已经是2013年,发生矿灾那天,他们可能正要洗衣服,东西还挂著,他们的笔记本、鞋子,都在那里,好像时间停顿了,就像美国911之后,附近的一些咖啡厅布满灰尘,有喝到一半的咖啡,或是早上的报纸在那里。

历史上有很多人为了coal industry (矿业)死掉,于是当2018年时任美国总统的川普说要再继续做fossil fuel(化石燃料)时,我就觉得我们应该、必须要去面对历史上的那些牺牲者,所以开始做田野调查。我之前想像的矿坑很大,可是去瑞芳博物馆看,实际的矿坑只有30公分高,他们会横的一排人爬进去放木条,让矿坑不会塌下去,可是木条如果压力太大,就会发出声音,好像木头开始哭的声音,警告人要跑,否则会垮下去。挖矿愈下去、愈靠近地球核心,就会愈热,所以人在里面是裸体的。在这个30公分的空间,每天8个小时,很不可思议的生活。那时候觉得一定要去面对这些已经被遗忘的故事,找汇宇是因为他可以去掌握或是表达那种压迫感。

苏:文泰最早告诉我,他有个概念是:个体在矿坑产业的结构之下,上头其实有著更大的力量。他把层级拉到传统的劳动力与资本主义、全球扩张等概念,但他不会讲得这么理论,他告诉我一些在他的脑海出现的画面,像是「现代的消费社会」漂亮的图像,对比矿场爆炸、掩埋,或是幽闭恐惧。看完试演之后,我对两厅院舞台下方的地板被打开,有一个人悬吊在空中漂浮、尘土飘扬的样子,感到强烈的恐惧感、压迫感;另外有一幕,很多柱子倒下来,演员们要去拯救柱子,把它接住再扶起来,显然连结到矿坑里的那些结构,但又有一种奇怪的舞蹈或游戏性在里面……河床有一种力量,在小剧场里观众跟演员很靠近,常常会被演员「压迫」到,比如《稀饭》中,演员吴昆达第一个出场,他坐在离观众很近的地方,没讲话,你就会觉得非常的难受;或是《彩虹工厂》里,有一个演员亲另外一个演员的时候,颜料从她的眼睛流下来,所以河床那种很「dark」的事情,对我来说影响最大,也是很强烈的观赏经验。我觉得这出戏还是贯穿那些精神,人被打击、沉重的灵魂无法讲出话,在还没讲出来之前的那个凝聚力会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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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file

郭文泰(Craig Quintero),河床剧团艺术总监,西北大学表演艺术研究博士,目前担任格林奈尔学院剧场舞蹈系教授。创作身分多元,包含导演、装置艺术家、雕塑家,其强烈梦境般的40多出原创意象作品,是台湾黑盒子剧场、白盒子美术展示场域与各式展演环境里珍贵且特别的存在。演出足迹包括巴黎穆浮塔剧院、亚维侬丝品剧院及走索人剧院、德国斯图加特 JES 剧院、新加坡滨海艺术中心、韩国国立亚洲文化殿堂、温哥华泰勒斯剧院等。作品曾于亚洲艺术双年展、威尼斯双年展及神户双年展展出。

苏汇宇,台湾艺术家,活跃于视觉艺术与剧场,善用录像、摄影与装置艺术,探讨大众媒体对于身体、日常生活与意识型态的交互关系。作品常见于台湾各大美术馆。2019年获台新艺术奖年度视觉艺术大奖,多次受邀参与国际双年展与影展,如2019年波昂录像双年展(Videonale)、乌镇国际当代艺术邀请展与纽约Performa表演艺术双年展,2017年鹿特丹影展为其举办艺术家个人专题放映,此后并三度入围金虎奖短片类竞赛(Tiger Award for Short Fi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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