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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輓歌》(Mathilde Darel 攝 Gisèle Vienne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同一個世界,不一樣的青春╱法國

人偶的隱喻 剖開成長過程的暗黑時刻

吉賽兒.薇安的青春殘酷物語

法國跨領域藝術家吉賽兒.薇安擅用肖似青年男女的玩偶,挑戰觀眾的感官極限。透過虛實交錯的情境與寫意的表現形式,薇安的劇場忠實地描繪出當代青年的群像。儘管她探討的議題觸及死亡、暴力、情慾等社會禁忌,但這些話題挑起了觀眾的敏感神經,勾起了跨越世代的恐懼,讓他們更深刻地意識到存在的孤獨與矛盾。

法國跨領域藝術家吉賽兒.薇安擅用肖似青年男女的玩偶,挑戰觀眾的感官極限。透過虛實交錯的情境與寫意的表現形式,薇安的劇場忠實地描繪出當代青年的群像。儘管她探討的議題觸及死亡、暴力、情慾等社會禁忌,但這些話題挑起了觀眾的敏感神經,勾起了跨越世代的恐懼,讓他們更深刻地意識到存在的孤獨與矛盾。

《劇場及其複象》中,阿鐸(Antonin Artaud,另譯亞陶)強調傀儡可以賦予觀眾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感,進而使他領會劇場藝術的本質:「在舞台上出現一個虛構出來的『生物』,以木頭和布料一塊塊拼製而成。它並不要像什麼,但它令人感到不安,能在舞台上注入一種形上的恐懼,這正是所有古代劇場的基礎。」(註1法國跨領域藝術家吉賽兒.薇安(Gisèle Vienne)擅用肖似青年男女的玩偶,挑戰觀眾的感官極限。如同德國雕塑家貝爾默(Hans Bellmer)製作的「球體關節人形」(Ball-jointed doll),她的人偶不但唯妙唯肖,又帶有一絲令人想入非非的情色意涵。透過這些雌雄莫辨的「青春人形」,薇安除了引領觀眾體驗成長的失落和幻滅,也勾起他們潛意識中的遐想與慾望。

薇安是一位難以定義的創作者。她透過人偶、敘事、物件、舞蹈、裝置、音樂等多元形式,建構了一個界於現實與幻夢的世界,營造出弗洛伊德筆下的「不安詭譎感」(unheimlich)。自沙勒維爾-梅濟耶爾國際偶戲學校(Ecole internationale de la marionnette de Charleville-Mézières)畢業之後,她首先與造型藝術家比鐸.黑(Etienne Bideau-Rey)合作,發展出結合人偶裝置與編舞的實驗性創作:《假人展覽室》Showroomdummies(2001)中,女舞者以機械化的動作模仿人形模特兒,讓人無法分辨她們究竟是被賦予生命的物件,還是失去自我意識的行屍走肉;《刻板形象》Stéréotypie(2003)中,兩位創作者則藉由表演者的動作,讓大型洋娃娃變成了任人擺布的性愛玩具,突顯出戀物情結。對他們來說,舞蹈和操偶都在尋找身體和物件的關聯性。透過這兩種形式,他們想要延伸現代人對肉身的思考與想像:「為何人類想要改變自己的體態?什麼是完美的肉體?現代人的身體如何被物化,變成一種工具? 」(註2

文本營造的極限體驗  觀眾投射慾望的被動體態

二○○四年,薇安邀請備受爭議的美國新酷兒作家庫柏(Dennis Cooper)為《我致歉》I Apologize撰寫文本。從此,庫柏成為薇安劇場的「戲劇構作」(dramaturge)。他不僅負責編排劇本結構與內容,也以當代美術評論的視角建議導演如何統整舞台效果。庫柏大部分的作品以青少年為主題,描繪他們嗜虐與被虐的心態、挑戰道德邊緣的行徑、潛藏在心底的殺機,及存在的感知與矛盾。對薇安而言,庫柏筆下的殘酷青春、暴力情節、人造社會和狂歡氛圍不僅符合她作品的特色,而且作者的男性觀點與結構鋪陳,也給予她全新的藝術啟發。他倆的密切合作讓薇安逐漸改變了自己的創作路徑:她不再從概念或即興發展著手,反而從文本出發,一步步建構出作品的內容。然而,薇安並不只是把庫柏的文字內容轉化為舞台畫面,反而會突顯出潛藏在他字裡行間的張力和壓迫感,如她所言:「我想要找庫伯合作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文字讓我的身體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我認為他用非常巧妙的手法把讀者帶往一個充滿局限的境界,給予他們一種無法容忍的感受。這也符合我當時對表演藝術的看法:對創作者或觀眾而言,作品必須是一種極限的體驗。」(註3

薇安使用傀儡的方式與一般偶戲大相逕庭。她鮮少使用操偶技巧突顯物件的動態,強調出化腐朽為神奇的效果;她反而讓玩偶默默地存在於舞台空間之中,如同一件裝置作品。在她的劇場中,不動聲色的擬真人形既像是靈魂被抽空的軀體,又像是富有隱喻性的沉默角色,給人一種惴惴不安的感受。《我致歉》中,年輕男子從成堆的紙箱中拿出一具具少女人偶,將它們擺放在舞台的各個角落。隨著漸強的電子音樂節奏,他變得愈來愈激動,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野獸。面對逐漸失控的男子,有些玩偶變成任人宰割的受難者,而有些則像是噤若寒蟬的旁觀者。薇安劇場中的人形偶並非是生命的化身,而是觀眾投射慾望的對象,如她所言:「整體而言,我劇場的人偶有時候只會被視為一種單純的物件,有時則被當作是一種『不由自主的肉體』。但後者全看它們的外在使觀眾產生什麼樣的聯想。」(註4的確,薇安的劇場作品時常令人想起戀童癖、「蘿莉塔情結」(Lolita Complex)或「戀少年傾向」(註5。具有青春體態的人偶不僅勾起觀者的好奇心,有時甚至會引發他們猥褻的想法,或深層的恐懼。然而,這些複雜的感受究竟來自於傀儡栩栩如生的外貌、庫柏充滿性暗示的文字、薇安安排的暴力動作、還是觀者心中潛在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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