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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指揮家殷巴爾(© Sverdlovsk State Philharmonic 臺北市立交響樂團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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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巴爾 不斷尋找意義 滋養強韌靈魂

「馬勒的音樂深刻地寫出了生命是由喜悅、挫折、希望、恐懼等各種好的、不好的事融合在一起的狀態,然後又在其中注入不斷掙扎與奮鬥的精神,試圖為人類找出活著的力量與意義。」以色列指揮家殷巴爾覺得詮釋馬勒的關鍵之一,即在於演出者是否能感受與面對這種內在衝突。而不斷尋找存在的意義與價值,讓殷巴爾始終與音樂作品共振著,「我覺得好的演出就是要不斷去尋找、探勘、確認作曲家的意圖。」

「馬勒的音樂深刻地寫出了生命是由喜悅、挫折、希望、恐懼等各種好的、不好的事融合在一起的狀態,然後又在其中注入不斷掙扎與奮鬥的精神,試圖為人類找出活著的力量與意義。」以色列指揮家殷巴爾覺得詮釋馬勒的關鍵之一,即在於演出者是否能感受與面對這種內在衝突。而不斷尋找存在的意義與價值,讓殷巴爾始終與音樂作品共振著,「我覺得好的演出就是要不斷去尋找、探勘、確認作曲家的意圖。」

【TSO名家精選3】 巨人

4/12  19:30

台北 國家音樂廳

INFO  02-25786731

「我第一次聽見馬勒時,就覺得他在對我說話,而且我也幾乎完全能理解他要對我說什麼。」當代馬勒權威殷巴爾(Eliahu Inbal)在談到他為何鍾情馬勒時如此說道。或許正是因為帶有這般難以解釋的熟悉,殷巴爾指揮的馬勒,完全不讓人迷失在繁複樂念中,而僅只感到花稍與繽紛,而是像陳述出一句句肺腑之言,與聽者交心。

三年前,臺北市立交響樂團(TSO)即在殷巴爾帶領下,完成了令樂迷動容的馬勒《第三號交響曲》演出,今年四月,殷巴爾將再度攜手TSO演繹馬勒《第一號交響曲》與舒伯特《第八號交響曲》,揭露兩首浪漫樂派巨作中的深刻情感。

以音樂演繹奮鬥的力量

馬勒《第一號交響曲》起草於一八八四年,時值馬勒在卡塞爾(Kassel)擔任劇院指揮,但作品一直到一八八八年,作曲家廿八歲任職萊比錫劇院指揮時才完成,為五樂章交響詩形式。一八八九年在布達佩斯首演後,回響不佳,馬勒開始著手修改,隨後在漢堡、威瑪演出時,馬勒為整部作品加上「巨人」一標,樂章也多了標題,但至一八九六年於柏林演出時,他將所有標題與原為第二樂章的〈花之歌〉一併摘去,定稿為四個樂章的交響曲。

儘管修改頻繁,但馬勒對於自己在創作中欲留下什麼樣的內容,卻於一開始就頗為篤定。殷巴爾覺得《第一號交響曲》是交響樂歷史的一個重要里程,「這首作品充滿了對自然的嚮往、對民歌與軍樂的眷戀、對管絃樂法的認識,馬勒一出手就留下了許多充滿原創性的使用方法,這在一位年輕的作曲家身上真是很不可思議。」

除了前述特色,馬勒在一八九六年寫信給朋友馬榭克(M. Marschalk)時亦曾提到:「這首交響曲是受一段已逝的戀情所啟發;它奠基於我之前在那段時間的思緒。」關於馬勒所指稱的戀愛,一般認為可能是他與卡塞爾歌劇院女高音喬安娜的戀情,也極有可能是他至萊比錫後,與韋伯夫人瑪蒂坦(C.M. Weber長孫之妻)的不倫戀情。

如同佛洛伊德在一九一一年與馬勒會面後,留下的記錄提到:馬勒音樂的特性,「總會讓人覺得深刻的悲劇與膚淺的喜劇盤根錯節在一起,前一種情緒無可避免地會帶出後一種情緒。」這般複雜的情感交織就是殷巴爾認為馬勒最偉大的地方,「馬勒的音樂深刻地寫出了生命是由喜悅、挫折、希望、恐懼等各種好的、不好的事融合在一起的狀態,然後又在其中注入不斷掙扎與奮鬥的精神,試圖為人類找出活著的力量與意義。」所以他覺得能否詮釋馬勒的關鍵之一,即在於演出者是否能夠感受與面對這種內在衝突,「也許擁有某些身分的人能把馬勒演得更好,特別是身處於矛盾、艱困之中的民族,比如匈牙利、南美洲等地的人們。他們的國家遭遇許多考驗,他們的內在很自然會養成一種持續奮鬥的決心,這樣的態度很接近馬勒。」殷巴爾一九三六年出生於以色列,他經歷了廿世紀以色列各種重大更迭,包括猶太人於二戰所受之壓迫、建國、中東戰爭、以巴衝突等。從殷巴爾的話語中,旁人能強烈感受到馬勒音樂真正是他成長的陪伴與救贖。

詮釋馬勒是殷巴爾在樂壇的志業

似乎也是因為深切體認過馬勒的力量,詮釋馬勒成了殷巴爾在樂壇的志業。他在一九七四至一九九○任職法蘭克福廣播交響樂團首席指揮後,即開始錄製馬勒全集,隨後在二○○八、二○○九年先後成為東京都交響樂團與捷克愛樂的首席指揮時,也都留下了馬勒的錄音。

殷巴爾覺得自己指揮馬勒的特色,在於特別講究旋律的句法和色彩,這和他年少時於耶路撒冷音樂院主修小提琴息息相關,「我其實更接近義大利指揮傳統,像是朱里尼出身中提琴手、費拉拉(Franco Ferrara,殷巴爾曾在Siena和他學習)是小提琴手、托斯卡尼尼是大提琴手,德國指揮多出身鍵盤或合唱。」

當然,無論是談論前輩指揮對自身的影響,或是關於詮釋馬勒之議題,伯恩斯坦對他的影響都無法略去。伯恩斯坦除了是廿世紀馬勒音樂最重要的復興者外,他也是殷巴爾在以色列完成學業、服完兵役後,能夠獲得赴法留學獎學金最重要的關鍵推手。在殷巴爾眼中,伯恩斯坦詮釋馬勒時使用的一些表現會稍嫌誇張,但他強調這是好的、必要的,因為在伯恩斯坦的時代,他一心要讓世人認識這位當時尚不受重視的作曲家,如果沒有他這樣的詮釋,恐怕很難在當時引起回響。

回溯最初的「浪漫」

這次在台北的演出,除了《巨人》外,還將演奏舒伯特的《未完成》,這在他眾多皆以後期浪漫作品為音樂會主軸的安排中頗為特殊,殷巴爾對於這個提問先是半開玩笑地說:「因為我指揮的樂團都很多人,所以才會演後期浪漫樂派的作品啊!」但他也隨即解釋,「其實我們在巴赫、海頓、莫札特的作品中,都會聽到許多『浪漫』的個性,但如果要我選擇一部交響曲代表浪漫樂派的開始,我會選擇舒伯特的第八號,它有如夢的特質,又充滿對自然的渴望。這首曲子和眾多浪漫樂派的作品一樣,也好像是在音符之外,還在為人的內心探求、尋找著什麼。」

舒伯特《第八號交響曲》創作於一八二二年,雖然第一部聯篇歌曲《美麗的磨坊少女》尚未問世,但其眾多歌曲如〈紡車旁的葛麗卿〉、〈魔王〉等早已寫就,此時的舒伯特已然於承襲自貝多芬的交響曲路線中,找到許多自己的獨特語法。《未完成》中一開頭的低音沉吟和隨後的絃樂鋪陳,將宛如是「死亡到來」的脅迫描繪得如此具象,而由雙簧管與單簧管共同演繹旋律的融合音色,在管絃樂法上也留下了新穎的聲響。

不斷探問音符背後的信念

不斷尋找存在的意義與價值,讓殷巴爾始終與這些作品共振著。他面對作品就是帶著這樣的心情,「我覺得好的演出就是要不斷去尋找、探勘、確認作曲家的意圖」,他說自己從來沒有感覺到對音樂的想像有一刻是貧乏的,「像我去年指揮《帕西法爾》、《伊蕾克特拉》等作品,這些我都演過,但我還是會花上非常多精神探索音符背後的意念。」

他也期待年輕音樂家一定要養成不斷探問這些記號和音符為何存在的習慣,「比如這裡有一個漸強,你一定要很清楚這裡為什麼要漸強?」因為詰問所見所感,意義像被拋了光,更為明亮。「還有別忘記語言的影響。拉威爾的作品,充滿了法文連音這樣的線條,布魯克納的作品為什麼有這樣的Sforzando,這些風格都和語言相關。」

這樣的探勘,也反映在殷巴爾對於「現場演出」的熱愛。早期他與法蘭克福灌錄的馬勒全集,就是歷史上第一套錄製於現場演出的馬勒全集,「現場演出讓我能在同一首樂曲中找到不同的詮釋,因為我會受到當下觀眾氛圍、場地回音等因素影響。基本的強弱規劃仍來自樂譜,但所有轉換之處(transition)一定會有非常細微的變化,正是這些變化讓演出變得吸引人。」

殷巴爾的努力讓人不忘馬勒當年在不那麼受看好的作曲路上,仍舊不斷提筆,只為把他腦海中所探索的生存意義與力量,透過音符留予後世為精神支撐之心意,而事實上,殷巴爾這數十年來的探問,也早已成了廣大馬勒樂迷的心靈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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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檔案

◎ 1936生於以色列,學生時代於耶路撒冷音樂院主修小提琴亦修習作曲課程,奠定其往後講究樂句與竭力推敲創作者音符背後之思索的指揮風格。

◎ 指揮師承巴黎歌劇院首席指揮富赫斯提爾(L. Fourestier),並曾接受傑利畢達克(S. Celibidache)、費拉拉(F. Ferrara)等指揮大師指導,對德、義、法作品皆有深厚涵養。

◎ 1963年獲得由史卡拉歌劇院舉辦之「桂多.康泰利指揮大賽」首獎。(指揮家穆提R. Muti隨後在1967也獲得此獎)

◎ 擔任法蘭克福廣播交響樂團首席指揮長達16年(1974-1990),與樂團留下布魯克納、馬勒、蕭斯塔可維奇全集等經典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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