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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海寧《證言》 探看藝術家的生存困境(Vicky Yeung 攝)
全球搶先看 World Stage 為作曲家蕭斯塔可維奇言志

黎海寧《證言》 探看藝術家的生存困境

於十一月下旬開始的「城市當代舞蹈節2017」,將由主辦單位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演出、黎海寧編創的二○○六年作品《證言》揭開序幕。《證言》描繪蘇聯時期俄國作曲家蕭斯塔可維奇在史達林政權下掙扎求生的困境,受極權政府壓迫的他,為了求生只能將心意化作密碼,埋藏在音樂之中。黎海寧說:「藝術家要用自己的方法生存,並且用藝術找到自己生存的價值,不管在哪個時代、哪個國家都是一樣的。」

於十一月下旬開始的「城市當代舞蹈節2017」,將由主辦單位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演出、黎海寧編創的二○○六年作品《證言》揭開序幕。《證言》描繪蘇聯時期俄國作曲家蕭斯塔可維奇在史達林政權下掙扎求生的困境,受極權政府壓迫的他,為了求生只能將心意化作密碼,埋藏在音樂之中。黎海寧說:「藝術家要用自己的方法生存,並且用藝術找到自己生存的價值,不管在哪個時代、哪個國家都是一樣的。」

城市當代舞蹈節2017

城市當代舞蹈團《證言》

11/21  20: 00 香港 葵青劇院

INFO  ccdfestival.hk/hk/

藝術家與政治的角力,向來是藝術史中關注的話題,像是莫札特與親王大主教、畢卡索與佛朗哥元帥(Francisco Franco)、艾未未與中國政府……《證言》則是編舞家黎海寧在二○○六年的作品,描繪蘇聯時期的俄國傳奇作曲家蕭斯塔可維奇(Dmitri Dmitriyevich Shostakovich,1906-1975)在史達林政權下掙扎求生的困境。相隔十一年,將再次攜劇場導演/演員李鎮洲,作為香港為期六日的「城市當代舞蹈節」的開幕作品重演。

在作品中埋藏心志的傳奇作曲家

蕭斯塔可維奇的「傳奇」,除了作品本身的力量外,也在於他在創作中曲折隱藏個人對抗國家機器與變形的過程,他曾兩度遭受蘇共的譴責與查禁,但也受頒「最高蘇維埃」的國家榮譽,因而反映出廿世紀初的動盪時代。

最出名的例子是他在廿九歲時發表的第二齣歌劇作品《姆欽斯克縣的馬克白夫人》Lady Macbeth of the Mtsensk District,時值蘇共推翻沙皇,以強烈的政治的意識形態審查介入創作以求穩固政權,該作在列寧格勒首演時叫好又叫座,國內外巡演皆座無虛席,卻在史達林連第一幕演出都沒看完就憤而離席,並斥這齣歌劇為「低俗、粗鄙、有如原始人的行為」後,在一九三六年遭禁演。同年《真理報》上刊登了一篇不具名的樂評〈不是音樂是混亂〉指稱蕭斯塔可維奇的創作是莫名其妙的噪音、反革命,由此掀起了輿論風向,頓時這位原先被藝術圈捧在手掌心的天之驕子被狠狠甩下谷底。另一方面,蘇聯的「大清洗」也進入了高潮,無數知識分子「被失蹤」,這也使他揣測不安,在各方壓力下,隔年為了慶賀蘇聯共黨革命廿周年而創作了《第5號交響曲—革命》,因表面上的保守、政治正確,使他由黑翻紅,受到官方推崇。

但這場風波使他半生都籠罩於在劫難逃的陰影之下,偏偏他戒慎恐懼地站在藝術自由與意識形態兩端拉扯的繩索上,還是大量地創作,歌劇、交響曲、鋼琴曲,甚至是電影配樂,無所不包。他最為人知的《第七號交響曲》,發表於一九四一年二戰期間,最初被認為是反抗德國納粹入侵俄國,作為宣揚愛國意識的傳聲筒,後來卻被音樂史學家翻證作品中的侵略主題,其實是寄寓史達林的極權專政。多年以後,年暮的蕭斯塔可維奇在他的口述自傳《證言》Testimony中,向紀錄者暨音樂學者伏爾柯夫(Solomon Volkov)回憶往事時坦承:「等待槍決是一個折磨了我一輩子的主題。」

作為藝術家,蕭斯塔可維奇勇敢,在作品中隱晦地埋著密碼;作為人,他脆弱無比。但正是這種矛盾的生命力,在半世紀後,吸引了黎海寧創作同名舞作,嘗試靠近這位作曲家的生命狀態。

以舞蹈為蕭斯塔可維奇言志

「他很獨特,一直忍受,但不是軟弱,而是憂鬱,音樂中藏有非常大的激情。他一天到晚怕被人弄死,但還是要在音樂中表達他的感情……」出身於藝術世家的黎海寧,從小在作曲家父親黎草田、作家母親楊莉君的薰陶下,接觸各類型的藝術作品,父親愛蕭斯塔可維奇的音樂,使她的童年時常伴隨著這位憂鬱作曲家的身影,但直至讀到《證言》,她才興起為作曲家言志的念頭。

二○○六年《證言》在香港首演,彼時的東方之珠擺脫了經濟連年衰退,股市屢創新高,看似歌舞昇平,而善於以舞蹈為相異領域藝術家畫下肖像的黎海寧,選擇以個人命運夾藏抵抗國家機器的蕭斯塔可維奇為題,當時並未冀求與香港連結,但時移事往,本作搬至近年社運進入白熱化的今日香港重演,饒富趣味,她說:「藝術家要用自己的方法生存,並且用藝術找到自己生存的價值,不管在哪個時代、哪個國家都是一樣的。」

舞作色調陰鬱仍輕盈進出

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藝術總監曹誠淵曾評黎海寧的《畸人說夢》(2004)時,說這位老戰友「喜愛文學、音樂、電影,但在創作中卻摒棄了最為表層的文字和影像。她好像只是輕柔地進入了這些對象的創作世界,隨心晃蕩、飽覽奇景,然後再側身而出,將所見所聞娓娓道來──用她獨有的語調。」(註)

《證言》色調陰鬱,反映了作曲家在創作上被監禁的幽閉狀態,但依然維持著黎海寧輕盈側身進出的姿態。她從蕭斯塔可維奇的音樂出發,穿插默片在劇首與劇中,並旁徵博引莎士比亞的文本。黎海寧指出,這些元素除了映照作曲家曾為電影配樂與為莎士比亞電影寫曲的工作歷程外,也因為莎士比亞筆下的《哈姆雷特》、《李爾王》、抒情十四行詩這些角色都反映了他壓抑、反抗的內心世界,「特別是哈姆雷特最出名的那句話:To be, or not to be,他應該也曾不斷自問這個問題。另外,李爾王在暴風雨中,激動大喊,好像大自然要將他毀滅……」

值得一提的是,十一年後,舞台上十四位舞者僅餘三位原舞者,但多次奪得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最佳導演的李鎮洲依然在舞台上,以優異的聲音表情,演繹著作曲家與莎士比亞筆下遭命運作弄之子們深層的孤寂:「生存還是毀滅,這正是問題所在。是默然忍受命運暴謔的毒箭,還是挺身反抗人生間無涯的苦難,在奮鬥中結束一切?哪種行為高尚一點?」跨越時空,藝術家的詰問至今仍有力地迴盪著。

註:曹誠淵個人部落格 blog.sina.com.cn/s/blog_4c7b0fe50102e0e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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