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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祭》以滑溜性感、奔放隨性的騷莎舞為編舞主軸。(Gadi Dagon 攝)
焦點專題 Focus 聆聽孤獨 舞蹈共伴

談艾曼紐.蓋特舞作

原本唸音樂修習指揮、廿二歲才開始正式習舞的編舞家艾曼紐.蓋特,卻能從以色列出發,進而在法國舞壇崛起,可謂傳奇。他的舞蹈最引人矚目之處當是身體、空間與音樂/沉默因即時互動而生產出的張力與情緒,清楚指出舞蹈創作各個元素互為表裡之處,以及這些元素本身就具足擁有召喚與釋放潛藏慾望的能力。

原本唸音樂修習指揮、廿二歲才開始正式習舞的編舞家艾曼紐.蓋特,卻能從以色列出發,進而在法國舞壇崛起,可謂傳奇。他的舞蹈最引人矚目之處當是身體、空間與音樂/沉默因即時互動而生產出的張力與情緒,清楚指出舞蹈創作各個元素互為表裡之處,以及這些元素本身就具足擁有召喚與釋放潛藏慾望的能力。

新舞風2010-法國艾曼紐.蓋特

5/14~15  20:00

5/16  15:00

台北新舞臺

INFO  02-27237953

或許因為來自以色列吧,艾曼紐.蓋特(Emanuel Gat)的舞蹈總在嘗試勾勒出一幅幅的自我構成圖像,孤立個體遊走於變化不斷的空間情境,舞者在互動之間尋求理解與包容彼此的可能性。蓋特從原本研習的音樂轉戰至舞蹈領域,還有在異域法國崛起的歷程,都呼應其創作模糊理性與感性的分際,在差異中謀求協調對話的基調。舞作所用音樂也包羅萬象,有古典的莫札特和巴赫,深沉靜逸的中世紀人聲吟唱,也會納入美國經典爵士樂和DRUM N BASS電子樂曲。精準控制的身體以不同步調、格式與音樂拉扯對話,不時流洩出令人動容的情感能量。

騷莎舞動《春之祭》,永不停歇的生命旅程

這位廿二歲才開始正式習舞大器晚成的編舞家,以獨特的形式美感與動作音樂性征服了向來習慣孤芳自賞、口味挑剔的法國觀眾。二○○四年的《春之祭》,蓋特以極其個人化的奇特角度重新切入,詮釋這個在現代舞蹈和音樂界都令人敬畏的指標性作品。伯恩斯坦與倫敦愛樂合作的版本格外能夠誘發出觀眾心中對此曲目/舞碼既定的想像畫面,然而蓋特選取了滑溜性感的騷莎舞,以其奔放隨性所至的風格為編舞主軸,看似蓄意玩弄卻也暗自扣合並轉化斯特拉溫斯基和尼金斯基所彰顯的原始慾望、生命律動與暗藏其中的死亡與毀滅。

那一方始終是視覺焦點的紅布上面,浮現出移動到位的腳部足跡,而後是一組手臂交接互繞、拉動舞伴近身再拋轉彈開和扭腰擺臀的騷莎舞步,兩男、三女迅速換手兩兩配對,總會有名落單女舞者攬抱著空氣持續跳動等待下一輪的配對出現,流暢一體的舞句與輕快的動作節奏之中,攙雜有躊躇等待與獨自舞動的感傷。整體而言,舞者的進出場與表演區域的光影搭配呈現出有機的結構感,男舞者一手拉著女舞者做出平凡如走動與奔跑的動作,距離拉開時也隨之自然放手,同時間與另一名女舞者相遇,展開下一組動作。

如此這般,舞者們順著動作力量的牽引與變化,分割、佔據著各種樣式的舞台空間。或是於紅布上優雅地滑步轉身,或是在外圍邊角上簇擁拉擠成一團;有一刻大家靜止不動,男舞者對角線過場帶走一名女舞者,有時候舞者分散站立於紅布幾處,男舞者走進場靠近一名女舞者,短暫靜默的交流帶起下一波的舞步。或以環繞彼此身體的動作、或以日常姿態,他們建構出一個流轉不息的生活世界,生鮮活蹦卻也有安息死亡的場景。有一景舞者集體站立不動,慢慢地半蹲、趴地,然後坐下、躺臥於地板上,近結尾處在黑暗中又出現相同場景,被排除的落單女舞者背對觀眾,拉起一頭垂肩長髮挽成頭髻,呼吸反映在背部線條律動上,她緩緩躺下,其他人則齊一起身散開,繼續那彷彿永遠停不下來的旅程。

冷冽低調《冬之旅》,緊密互動雙人舞

蓋特的《冬之旅》選用費雪迪斯考的經典錄音,同樣以死亡為沉思主題之一,這個雙人舞作品中男舞者裝扮中性,動作質地清冷低調,配合充滿著回憶與悲傷的音樂氛圍。開場一片寂靜,兩人穿越中線到達對角線一點,輕觸對方發展出一連串互相追隨、對應的動作組合。此段舞作主要架構有左右橫向移動大跨步加上轉身拉出的空間,以及環繞上半身的手臂動作,如雙臂夾臉緊貼腋下、抱頭、撫臉等。雖然他們執行一樣的動作,卻刻意保有極小的時間差,移動的角度與方向也略有不同,在掙扎樣貌的舞句動作中營造出配合無間的親密感。

兩人先是依循著對方腳步,跑跳繞行方形表演場地一圈;爾後使用類似蹲馬步的姿勢,或是半彎著腰,等待對方一起開始下一段。下半場出現單腳彈跳及單手單腳撐地的側體平面打開動作,兩人在某個角落近身對看,總是一人先動,另一人追隨,然而目光焦點始終不離彼此。好些個寂靜的時刻,兩人共享以身體刻劃出的運動軌跡,最後他們再度奔跑分散,一人到了舞台前端,後者追上自前者身體後方移動顯現出全身,兩人直視觀眾,挑戰我們對他們關係的各種解釋與誤讀。

音樂缺席《寂之舞》,探索舞蹈藝術本質

無聲的運用在二○○八年首演的《寂之舞》中更見精妙,全場幾乎沒有任何音樂,只聽見觀眾的咳嗽聲,主要音源是舞者身體的磨擦碰撞、踩踏地板與起伏有致的呼吸聲。一身休閒打扮的舞者搭配一整片白色地板,極度素樸的表演設計,激怒了不少評論者,認為這個演出讓人不耐,無法說清楚為何某一刻需要這樣刻意擺弄身體姿勢,又為何兩個舞者那時要相抱、互看?這些提問應該都在蓋特預料之中,它們顯示出音樂情緒與動作意義既深且遠的掛勾關係,也提點出當初唸指揮的編舞家對老本行的終極批判態度,這一套可以無盡延伸的問題也大可用來追究蓋特持續在探索的舞蹈藝術本質。

《寂之舞》充斥著許多變形日常生活小動作,從一名男舞者與眾人的隔空對峙開始,他在狹長的水平光區內扭捏前進,大家接著各自起舞,隨後停下來圍堵這名男舞者,展開一系列小組群舞。兩人有時搭肩勾背,以膝蓋做動作轉折點、俏皮點頓腳跟,也有齊肩並行奔走,再左右抬腿轉身、向後拉伸腿部滑行;舞者輕柔搖擺,展現出身體的誘人曲線與弧度,間或透露有彼此追逐抗衡的訊息。

他們經常三兩成群聚攏再散去,變動之中有人突然停止移動,蹲下或是站立一旁觀看其他人,同樣地在執行一組舞句時有人自外加入,有人從中退出於週邊走動觀察著後續變化。這些舉動突顯出舞者對各自所處空間與表演的進行過程具有高度自覺,後半場也出現人體雕塑群像,在某個姿勢下定住不動,隨著時間流逝,專注的內在精力拉昇到極致,就順勢放鬆、移動溶入另一群人的整體造型之中。結尾處兩名舞者搭扶著彼此,於中間長條光區內一步步緩慢前行,終至最後所有人都聚集在光區之外,白色燈光比襯出眾人身體自由舞動的剪影。

蓋特式舞蹈最引人矚目之處當是身體、空間與音樂/沉默因即時互動而生產出的張力與情緒,清楚指出舞蹈創作各個元素互為表裡之處,以及這些元素本身就具足擁有召喚與釋放潛藏慾望的能力。看來這個一般人眼裡半途出家的蓋特,當初選擇舞蹈作為自我表達的最佳媒介,是大有一番道理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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