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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者有意識地去設定一個相對困難的反思,甚至是把「演員」擴大到普遍人類,於真假虛實間讓作品形成頭尾連貫的迴圈。(黎家齊 攝)
戲劇

這次是東意,下次會是蕭東意嗎?

評蕭東意《東意在哪裡》

《東意在哪裡》以諧謔的角度拋向過往幾部反詰自身的劇場創作,但它們多已建構出自己與角色、觀眾的認知體系(如吳興國《李爾在此》、朱陸豪《七十三變》等),這個方式確實趣味卻反襯出蕭東意的渺小——「東意」的被認識,如何被觀眾與演員挑戰呢?這個作品的產生會否更呈現出觀演間投射目標的落空呢?

《東意在哪裡》以諧謔的角度拋向過往幾部反詰自身的劇場創作,但它們多已建構出自己與角色、觀眾的認知體系(如吳興國《李爾在此》、朱陸豪《七十三變》等),這個方式確實趣味卻反襯出蕭東意的渺小——「東意」的被認識,如何被觀眾與演員挑戰呢?這個作品的產生會否更呈現出觀演間投射目標的落空呢?

蕭東意《東意在哪裡》

7/10 台北 國家兩廳院實驗劇場

作品演出前,《東意在哪裡》讓我聯想到的是《威利在哪裡》Where's Wally;有別於必須在人海裡尋找這位穿著紅白條紋衣、戴著帽子與黑框眼鏡並手持木杖的男孩,東意反過來從實驗劇場內到外,甚至是廁所,都用不同造型的貼紙、立牌、畫像與假人模特等物件形成分身,藉此也打開「劇場」與「演出」的範圍——於是,東意藏身眾多「東意」裡,「在哪裡」的詢問也啟動「演員」與「角色」、「真實」與「虛構」的想像。

「在哪裡?」——展示場裡的反問句

劇場內,這些以蕭東意(或是他扮演的角色)為形象而製的畫作與假人模特,是極為搶眼的舞台道具,但與他近乎沒有任何互動,除置中的畫作會轉為動畫,或作開場、或為場景,以及在即將結束前的憤怒擊打與冷靜收拾。整體看來,台上與觀眾席旁的「東意」都像是種博物館裡的展示,用來佐證蕭東意是個演員,能扮演這些角色。

也就是這種靜態製造出詭異的奇觀,延伸了意象,像是萬花筒裡反射出唯一會動、活著的是「演員」蕭東意,以及他費力的「扮演/表演」。當他不斷在劇中強調「觀眾想看的是角色,而不是演員」時,創作本身就持續透出「反詰」的語氣說著「唯有演員/蕭東意才能因表演成為這些角色」。這樣的對照關係完成《東意在哪裡》對於作品本質(甚至是劇場表演)的第一層提問,甚至直指「東意就在這裡」。同時,也是這個具備企圖心的結構,讓我感受到創作者從嚎哮排演以來,到編劇王健任的加入,以及本次與導演樊宗錡合作,構成作品不同層次的發揮與進化。

「東意」——作為演員本體的挑戰

此作大致可分為脫口秀與獨角戲,但比例極為不均;因此,不如將脫口秀裡的表演者也視為一個「角色」,然後收納到獨角戲結構裡。進一步地回應到作品內容,也可意識到其從對外部的批判與嘲弄(像是武漢肺炎與種族間遊走於歧視邊際的段子)、到劇場圈內的笑話與反諷(例如前一週才演出的《如此美好》、過去於大學的表演方法等),於向內的漸層裡推到演員自身(或說是蕭東意自己);然後,《東意在哪裡》也從戲謔、笑鬧,轉為嚴肅且戰戰兢兢的自剖。

於此,在角色扮演的不斷介入後,他刻意去混淆個人與角色間的關係,然後再如回馬槍一般,用一句「老爸的乖兒子」證實了扮演的無所不在,擴及現實生活,成為全劇最有力的收尾。創作者有意識地去設定一個相對困難的反思,甚至是把「演員」擴大到普遍人類,於真假虛實間讓作品形成頭尾連貫的迴圈——也就是,所有人在個體經驗與社會認同裡都在(不得不的)「表演」。

對於東意(作為演員或角色)的辯證可以成立,但回到表演,蕭東意多半誇張詮釋而欠缺差異,甚至是無從認識這些角色;《東意在哪裡》這個最有效也最有挑戰的做法更加突顯危險性——也就是,反指蕭東意過去是否有足夠分量的角色被認識?同時,我們對角色的認同,到底該建構於表演技法、還是感官認知?另一方面,《東意在哪裡》以諧謔的角度拋向過往幾部反詰自身的劇場創作,但它們多已建構出自己與角色、觀眾的認知體系(如吳興國《李爾在此》、朱陸豪《七十三變》等),這個方式確實趣味卻反襯出蕭東意的渺小——「東意」的被認識,如何被觀眾與演員挑戰呢?這個作品的產生會否更呈現出觀演間投射目標的落空呢?

笑鬧與沉重的流動間,可以理解《東意在哪裡》是對演員甚至是人存在於此的追問;只是,真正找尋的是「東意」在哪裡?還是「蕭東意」在哪裡?這次是東意(角色),下次會是蕭東意(演員)嗎?

 

文字|吳岳霖 劇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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