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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三歲被卡拉揚發掘而踏上世界舞台開始,穆特就是衆人心中「幸運的天之驕女」。(寶麗金唱片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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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琴女神單挑布拉姆斯

穆特脫離卡拉揚陰影

穆特潛意識中想挑戰已故的卡拉揚的權威,這一次布拉姆斯作品一氣呵成的現場錄音,強化了穆特挑戰權威、證明實力的野心。

穆特潛意識中想挑戰已故的卡拉揚的權威,這一次布拉姆斯作品一氣呵成的現場錄音,強化了穆特挑戰權威、證明實力的野心。

安-蘇菲.穆特小提琴獨奏會

12月9日

國家音樂廳

兩年前的十二月,號稱「當代小提琴天后」的德國女小提琴家安-蘇菲.穆特,在衆人的期盼下來台演奏。那場音樂會,令許多人得償夙願,卻也令許多人失望而返。從此在台灣,穆特的評價成了兩極化,到底她的演奏如同錄音中的那樣完美且獨具特色,還是經不起現場評價的考驗?這是許多熟悉她錄音專輯、也聽過那場台北獨奏會的樂迷心中,難解的困惑。今年十二月,穆特將二度來台舉辦獨奏會的消息,又攪動了台北古典音樂界,這個難解的困惑,即將有機會得到解答。

穆特的美麗是有目共睹的。CD封面上、宣傳照上展現嫵媚風情的本人卻展露著如小女孩般迷人純眞的笑容。兩年前首次來台時,主辦單位隨行人員看不到穆特悲傷的神情、看不到強裝的歡笑,她依舊維持小女孩般甜美純眞的無邪神情,依舊洋溢的是春天的風華。唯一能感受到她成爲成熟女人的地方,只有在她和一雙兒女嬉笑遊玩、逗弄鬼臉的時候,所散發出來的母性光輝。

舞台上與舞台下有何差異?

穆特的心理無異是大家都極感興趣的。從十三歲被卡拉揚發掘而踏上世界舞台開始,穆特就是衆人心中「幸運的天之驕女」。當然,不少樂界人士在私底下笑稱她是卡拉揚的玩具,這穆特不可能不知道。在耀眼的「神童」光環背後,是許多明爭暗鬥及蜚短流長的壓力,只有卡拉揚的庇蔭是不可能存活下來的。此時期的穆特,在父母擺明了要維持她的正常生活,不被演奏行程所干擾的態度下,如何勤練琴技、維持實力,讓對她置疑的男性主導樂壇心服口服,更讓卡拉揚持續對她寵愛和信賴,對一個小女孩來說,的確是沈重的壓力。而且穆特要做的還不僅於此,她必須維持她天眞無邪、天之驕女的形象。這可由她多次表示「自己不是個肯花時間瘋狂練琴的人」,卻總是表現出緊湊與張力的音樂特性,略見端倪。

自十八歲開始正式演奏生涯、二十歲開始以低胸露肩晚禮服形象上台,穆特顯然已走出壓抑的生活,轉而有規劃地積極經營她還很漫長的演奏生涯。自那之後,已很少有人記得穆特之前甜美嬌柔的純眞形象,取而代之的是獨立「開著白色保時捷馳騁高速公路,無禁忌地吃著高熱量的美食」之類的新女性,並強調她狂野而強悍的音樂表現。

低調的私生活

一九八九年,嫁給年紀足足大她一輩,又是二度結婚的律師萬德里希(Wunderlich),引起軒然話題,但穆特隨即以如常的演出行程和錄音計畫,表明了她在獨奏生涯上持續的企圖心。穆特極不喜媒體觸碰她的私生活,不僅低調處理她的婚姻,在記者會或採訪場合都要事先表明「只談音樂,其餘問題拒絕回答」的強硬態度。

仔細觀察會發現婚後的穆特,開始眞正表現她的自主性,無論在曲目的選擇、樂曲的詮釋上,都大膽表現她的主張,常要求別人接受她對音樂詮釋的方法與感受,也希望指揮能平等地對待她,有時與指揮意見不合,甚至可以取消演出。婚姻無異是她生涯中的一大轉變,彷彿給了她對自己的信心和肯定。

在低調的私生活中,穆特還悠然地生下了兩個孩子,然而她生涯中的另一個轉折則發生在兩年前-其夫萬德里希因病過世。不過穆特表現出來的竟是超乎想像地堅強,在喪夫後一個月,即陸續恢復排定的演出行程。如同先前避談婚姻狀況的態度,穆特又再次聲明「只談音樂,其餘問題拒絕回答」,堅決不讓人得知她的內心世界。仔細聽這兩年來的錄音,可以發現穆特的剽悍之氣消弭了,沈穩的感覺更甚從前,稍稍可惜的是其特色變得較爲不明顯,但以演奏家的長期生涯來看,未見不是件好事。

布拉姆斯與貝多芬,穆特的最愛

繼今年重新灌錄布拉姆斯協奏曲,並全球巡演布拉姆斯奏鳴曲之後,穆特明年則計劃錄製貝多芬,並全球巡迴演出貝多芬十首小提琴奏鳴曲。穆特歷年來的錄音,以貝多芬和布拉姆斯最多,以其最擅長的女性特質來演繹,硬是多了幾分浪漫與激情。爲人生困惑痛苦的貝多芬與布拉姆斯,到了穆特的手中,卻變成情傷感懷的作品。這是穆特的特色,也是較爲人詬病的地方。但或許對於現今大部分的聽者來說,貝多芬和布拉姆斯在生活及心理上極大的掙扎與苦痛,反不如穆特美麗外表下的憂愁與愛恨來得令人動容。

穆特唯一灌錄〈布拉姆斯奏鳴曲〉的專輯,是在一九八三年時,與鋼琴家魏森伯格(Alex-is Weissenberg)合作,由EMI發行,當時年僅二十的穆特,正從神童的優越轉爲必須與許多樂壇新秀或老手競爭的局面。擔任鋼琴的魏森伯格,也與卡拉揚及柏林愛樂有很深的淵源。這套曲目顯然完全在卡拉揚的授意安排下演奏的。當年那位才二十歲的嬌柔女孩,演奏起布拉姆斯的確令許多人驚訝,尤其在強健的奏法與穩定的音色,以及控制裕如的樂句呼吸上,還有那令人不敢置信的成熟韻味。但情感部分則略顯不足,某些甜美的地方不夠甜美、激動的地方不夠激動、甚至拉奏輕快活潑的部分樂段,有時也會有些跳不起來的沈重感,總給人有點刻意營造的感覺。這與前一年穆特灌錄布拉姆斯〈小提琴協奏曲D大調,Op.77〉時,令樂評驚豔到認爲「她不知道還要多少年,才可能拉得比現在更好」的情況當然有些許出入。最佳的解釋是:卡拉揚仍舊是最能夠控制穆特表現的人,和他同台,並接受其指揮演奏的布拉姆斯〈小提琴協奏曲〉,能將穆特在琴藝上的才華完全激發出來。但僅與鋼琴合奏,並需要穆特自己主導的小提琴奏鳴曲,其表現便稍稍遜色了。當然穆特缺乏的人生歷練可能也是一大主因。

重新詮釋舊曲目,大膽向過去挑戰

而今,跳脫卡拉揚陰影的穆特,已在世界樂壇上以一己之力,證明了她的確是當代女小提琴家中的第一把交椅。今年灌錄的〈布拉姆斯小提琴協奏曲〉,與馬舒及紐約愛樂在紐約艾利費雪廳演奏,更是無懼於現場錄音的風險,大膽推出這首曾被認定「絕佳版本已出現過,不可能再超越」的曲目。令人不得不猜測穆特潛意識中是否想挑戰已故卡拉揚的權威。至少,這一次的布拉姆斯,不是指揮或總監在決定掌握的,而是獨奏家-穆特本人的獨立想法。一氣呵成的現場錄音,更強化了穆特挑戰權威、證明實力的野心。

同樣地,今年全球巡迴的布拉姆斯〈小提琴奏鳴曲〉,也是重演當年同期的錄音曲目,與長期夥伴歐奇(Lambert Orkis)合作,穆特顯得更自如,且更能自我掌控。聽過十四年前已非常精采的同曲錄音,加上穆特現今的狀況和琴藝比之當年勝出許多,此次獨奏會精采可期。

 

文字|呂家玢  音樂文字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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