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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極端情慾到無感,零到一,都指向驅動舞者身體作為武器的性與情色能量。(Berliner Festspiele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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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性」主導 標誌我的存在

看柏林「舞在八月」藝術節《舞會》

由法國編舞家瑪蒂德.莫妮葉、阿根廷作家艾倫.保羅與阿根廷舞者們合作演出的《舞會》,展現探戈、騷莎、森巴、街舞或類似部落舞蹈的野性身體,透過八○年代阿根廷情色與金錢氾濫的刻板印象,身著各自性意向服飾的男女,以強大身體能量與爆發力,極度誇張展現情色慾望的姿態,似乎不斷向觀眾表達「我的存在」。

由法國編舞家瑪蒂德.莫妮葉、阿根廷作家艾倫.保羅與阿根廷舞者們合作演出的《舞會》,展現探戈、騷莎、森巴、街舞或類似部落舞蹈的野性身體,透過八○年代阿根廷情色與金錢氾濫的刻板印象,身著各自性意向服飾的男女,以強大身體能量與爆發力,極度誇張展現情色慾望的姿態,似乎不斷向觀眾表達「我的存在」。

涼爽的柏林夏夜,柏林藝術節(Berliner Festspiele)劇院內觀眾喧鬧之際,踩著大紅交際舞鞋的女子,沉穩性感走上舞台,螢光外衫與七分褲,一頭大波浪性感深棕色長髮,深邃神秘的雙眼,定定看著浮躁觀眾,獵豹一般。另一名身著連身長裙與布鞋的男子,動作矯捷,眼中盡是好奇,看著女子也看著觀眾,像隻兔子。隨後,各式奇裝異服,有高雅,有狂野,舉手投足散發動物性的男女們陸續進場,依序坐在舞台兩側鐵椅上。不知哪位男子一聲喊叫後,男女們輪流踏地、扭腰,可能是騷莎、森巴或探戈,各種身體與聲音的暖身,此起彼落,像遊戲、像即興、像嘉年華、像舞會中還未交手,眼神先來去,孔雀開屏展現魅力一陣,透過性魅力展示存在的意圖,在此間一覽無遺。

身體是武器,重點在怎麼用?

這是柏林「舞在八月」(Tanz im August)國際藝術節的重頭戲之一,法國編舞家瑪蒂德.莫妮葉(Mathilde Monnier)、阿根廷作家艾倫.保羅(Alan Pauls)與阿根廷舞者們合作作品《舞會》El Baile的開場。舞評人菲利普.努瓦澤特(Philippe Noisette)在藝術節手冊的〈布宜諾斯的雙人舞(探戈):與歷史共舞〉一文中,引述莫妮葉所說:「他們是自己歷史的見證者,他們不是獨裁者與失蹤人口的見證者。作為廿幾歲的年輕人,他們代表的是未來而不是過去。」從這段文字中,可以看見編舞者清楚定義了舞者、作品與國家、社會、歷史的關係。

舞者表現自己身體的歷史,無關再現政治、社會與歷史。然而,最身體的往往最政治,一舉一動之間,正足以透露「你是誰」、「你如何認識自己」、「如何定位自己」。也就是說,無關跳什麼舞,而是如何跳舞。對我來說,這是《舞會》中最具政治性的表達。

所以《舞會》中各種形式的身體,探戈、騷莎、森巴、街舞或類似部落舞蹈的野性身體,如此大量的身體記憶彷彿一件件武器,重點不在於這是什麼武器,而是如何使用這個武器。但首先,是什麼讓身體或舞動本身成為具強烈存在感、攻擊性、甚至殺傷力的武器?

驅動爆發力的核心  關於性與情色

除了舞者們在各舞蹈類型上充滿爆發力扭腰、擺臀、踏地、拍手、原地碎步等,可見的身體層面展現以外,更精髓的是驅動爆發力的核心:關於性(sexual)與情色(erotic)。無論是開場暖身,或是舞會最高潮處,透過八○年代阿根廷情色與金錢氾濫的刻板印象,身著各自性意向服飾的男女,以強大身體能量與爆發力,極度誇張展現情色慾望的姿態,似乎不斷向觀眾表達「我的存在」。又或者,舞者們變身為繁瑣事務壓迫下的日常無意識狀態,幾近癡傻,對性與情色的絕對無感。從極端情慾到無感,零到一,都指向驅動舞者身體作為武器的性與情色能量。於是,這個「我的存在」不只是物質血肉而已,更加入了充滿生命力的性暗示,應該是明示。一種對於性的絕對主導。

男人可以比女人還冷豔妖嬌,搖身成為紳士又讓人傾倒,女人可以比男人更剛猛充滿性的占有慾,卻又享受著自己成為被意淫的尤物,又或者是一種追逐歲月尾巴的無力青春,努力朝性感女神邁進的癡傻女孩等等。此外,探戈由男性領舞或男女共舞的刻板印象,也被一位充滿生與性之動力的女子翻轉,女女共舞、由女子領舞有何不可?大量運用各種刻板印象:情色、金錢、性別議題,但舞者身體爆發力以及無論男女展現對性的絕對自主與確立,物化的觀看被反向操作為「我的存在」的建立。也就是說,那些關於他者的眼光,似乎也得以在被看者奪回性的主導權之下,加以反轉。

聲音與節奏令人驚豔  呼喚街頭記憶

身體以外,另一項驚豔是在《舞會》中的聲音/節奏感。如果說動物求偶透過鮮豔色彩或某種「舞蹈」展現魅力,動物鳴叫或歌喉絕對是另一項求偶必備技能。所以《舞會》中的男女,除了強大的身體武器以外,聲樂、流行音樂、饒舌樣樣來,吟唱的共振喚起某個時代鄉愁。更透過絕佳口技,模仿狗吠、噴射機、槍林彈雨,呼喚阿根廷街頭記憶,而對阿根廷人來說,隨口玩個幾下也是日常生活中常出現的活動。過去、日常、當代、未來,就在具強烈生命動能的身體共振與聲音共鳴下,陷入一陣暈眩渾沌中。不須指認,卻也無法否認透過性與情色能量所驅動的強烈存在感,那可能無關政治立場,但必定是對於自我意識與身體自主的政治性態度:「我是誰」、「我的性意向為何」、「我絕對擁有我的身體與意識」。

正如努瓦澤特所指出:「這不是一部關於阿根廷的歷史,僅僅是告訴你舞者的身體歷史。」我們常說身體的歷史,究竟意味著什麼?各種訓練堆疊?外在銘刻?或形式積累?原來,有或無都不是重點,一種或兩種身體訓練也無差別,重點是選擇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向眾人表達自己,什麼樣的方式活在群體之中,而這正是政治性所在。《舞會》中的男女,即標示一種透過性與情色驅動力體現存在,這是他們的政治性,逃不了社會、歷史的銘刻,也絕對存在個人生之慾望與生之確立的展現,身體具能動性、主動創造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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