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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是水晶燈,還是手電筒?
A Bigger Picture

戲劇,是水晶燈,還是手電筒?

一直以來,華人崇尚西方音樂劇,一是所向披靡的技術:水晶燈天花板掉下來,直升機飛上天。二是天下無敵的情懷:溫情、愛情、親情。萬變不離其宗的方程式,隨著年代由近至遠,大家也漸漸對包裝見怪不怪。西方音樂劇因而與時並進,不介意由大堆頭轉向人性化,亦由全球性轉戰在地性,求的是親切感,先讓吾土吾民買票進場,再招徠觀光遊客。

一直以來,華人崇尚西方音樂劇,一是所向披靡的技術:水晶燈天花板掉下來,直升機飛上天。二是天下無敵的情懷:溫情、愛情、親情。萬變不離其宗的方程式,隨著年代由近至遠,大家也漸漸對包裝見怪不怪。西方音樂劇因而與時並進,不介意由大堆頭轉向人性化,亦由全球性轉戰在地性,求的是親切感,先讓吾土吾民買票進場,再招徠觀光遊客。

音樂劇是在我們的戲劇市場落地生根了嗎?

要回答這問題,還是先要變成觀眾肚裡的蛔蟲,看看他們餓什麼,想吃什麼,最後又消化不消化。

消化,與消費,有時候還是左手交右手的皮球,拋過來拋過去,圖的是不費吹灰之力。最近在倫敦看了剛從百老匯移師西區的音樂劇Come from Away,第一個讓我震撼的,不是像之前同樣在倫敦看到的《漢彌頓》Hamilton時,觀眾排隊排到劇院外,觀眾席滿滿除了英國人還有跟戲跟到飄洋過海的美國人,當然,舞台上的陣仗也有一定氣場,總而言之,它就是盛事。反觀前者,它的受歡迎是走相反路線:輕裝上陣。

「實事求是」的歌舞劇

話說,二○○一年九一一發生那天,美國上空有卅八個航班的飛機受到影響,不管是來的去的,都要儘快降落到加拿大小鎮Gander的機場。七千多個乘客,幾乎有整個小鎮的人口,加起來一萬六千多人忽然要共同起居飲食,憑的就是東道主的仁心與慷慨,把全鎮人民的家庭與公共設施分享給國度上的鄰居們。

其實,舞台上就不過十來人。加拿大人與美國人都透過一人分飾兩角來呈現,現場音樂的樂手就在舞台兩側,總共也是幾個人,演到劇中人美加一家親的興高采烈,他們在派對的酒吧,就是樂手們在奏的樂,理所當然的,有了角色的他們也粉墨登場,與眾同樂。

眾,也包含觀眾。

他們下了班,走進劇場去看一齣取材真人真事——代表「實事求是」——的歌舞劇。台上沒有壓力——演員沒有俊男美女(是他也是你和我),只有鼓舞——角色全是好人(大家偶遇在人海),故事全是好事,開場雖是災難,結局卻是團圓(同相親相愛也相爭)。何況,它全長只有一百分鐘,但歌曲總共十八首。時間過得比一部電影還要快,散場才是九時十分,不愁趕車,也不怕五臟廟晚了無從祭。

難怪皆大歡喜。

撇開藝術成就先不說,要一部戲劇被大眾買單,Come From Away示範了「實惠」是有多重要的學問。只不過,這「實惠」是美國(加)式,或英國式的,因為九一一事件到底是西方文明史上不可磨滅的創痕,那種痛,轉換地球這邊的民族來說,就是電視新聞裡出現的不像真的卻像假的畫面,就算客觀感受上知道它不是又一部好萊塢娛樂大片的預告,主觀上,還是覺得隔岸觀火。例外者,有親友身在彼邦或現場。

由全球性轉戰在地性

所以,Come From Away對美/加地區以外的觀眾所能產生的「距離即美感」及「美感喚醒意識」的藝術效果便可能不會奏效:毋論是就故事而言的天涯若彼鄰,還是針對歷史而達到的情感治癒。有看過這部音樂劇的華人觀眾就在自己的部落格如下分享:「這根本就是為美國人而寫的,好多笑話都是建立在美國文化基礎上,很多人都笑嘻嘻,就我自己一個呆呆的,覺得很孤立,弱小心靈碎了!很多歌詞又唱超快,不停變的,聽不懂了!」

一直以來,華人崇尚西方音樂劇,一是所向披靡的技術:水晶燈天花板掉下來,直升機飛上天。二是天下無敵的情懷:溫情、愛情、親情。萬變不離其宗的方程式,隨著年代由近至遠,大家也漸漸對包裝見怪不怪。西方音樂劇因而與時並進,不介意由大堆頭轉向人性化,亦由全球性轉戰在地性,求的是親切感,先讓吾土吾民買票進場,再招徠觀光遊客。

我在創作音樂劇《梁祝的繼承者們》時,什麼都不想,就想一件事,我有什麼想對世界說。這個世界,甚至不是廣義的全球人類,而是我所投影的天大與地大。它以什麼方式把我包容,我就告訴它有哪裡可以使人更自在。

 

文字|林奕華 戲劇創作始於1982年,除了舞台,也在其他領域追求啟發與被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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