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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夢》演出結尾時,開放觀眾進入舞台攝影。(林韶安 攝)
特別企畫 Feature 2017表演藝術回顧/現象觀察.趨勢探索 現象8:觀演關係再翻新,拍照上傳正夯?

社群軟體延伸表演 觸及更廣但「不在當下」

今年,將社群軟體與直播納入展演的作品處處可見,如北美館展演混製的《社交場》、開放觀眾進入舞台攝影的《捕夢》、引起打卡熱的《一個人的美術館─寂靜敲門》、連夜直播的《嗨歌三百首》……但當觀眾頻頻拿出手機拍攝、即時上傳分享,此行為對創作端來說,究竟是在作品的詮釋上構成另一層意義?或反倒徒增干擾、稀釋了訊息的傳遞?

今年,將社群軟體與直播納入展演的作品處處可見,如北美館展演混製的《社交場》、開放觀眾進入舞台攝影的《捕夢》、引起打卡熱的《一個人的美術館─寂靜敲門》、連夜直播的《嗨歌三百首》……但當觀眾頻頻拿出手機拍攝、即時上傳分享,此行為對創作端來說,究竟是在作品的詮釋上構成另一層意義?或反倒徒增干擾、稀釋了訊息的傳遞?

倚在美術館玻璃牆上的舞者身形扭曲,周遭人群忙著打卡拍照,宛若在圍觀稀奇的活體雕塑;觀眾穿梭於身著奇裝異服的舞者之間,透過手機鏡頭捕捉彷彿夢中之獸的舞者身影;洗手缸中的小船沉沒了,穿著救生裝的演員漱著口模仿溺水的聲音,人們急忙掏出手機,攝錄眼前的悲劇;閒來無事滑臉書,台灣啤酒的黃色置物籃堆疊於落地窗前、眾人牽手歌舞的直播影像又跳了出來,打卡地點顯示北師美術館;想要下雪 #一個人的美術館。少女心噴發  #一個人的美術館。喜歡這個藍色  #一個人的美術館。網美勝地 #一個人的美術館。

打卡開直播  也看到別人看到的

今年,將社群軟體與直播納入展演的作品處處可見,無論是北美館展演混製的《社交場》、開放觀眾進入舞台攝影的《捕夢》、引起打卡熱的《一個人的美術館─寂靜敲門》、連夜直播的《嗨歌三百首》,從策展人到創作者,都紛紛運用社群軟體中五花八門的功能,即時發文、按讚、按愛心不夠,還得加上直播、hastag、覺得XXX,再加個短短數字的心得或貼圖。現場展演開始於網路上形成另一種樣態:在場觀眾透過社群軟體展示作品,也自我展示,每個人不只從自己的視角觀看作品,還能看到別人看到的,更有另一群不在場的觀眾,從來沒親眼看過展演,卻也已都全部看過。

直播、拍照、打卡所產生的即時效應,最直接的自然是宣傳與行銷:即時、第一手的現場照片與影片,對還在猶豫要不要到場的觀眾而言,無疑是相當可靠的資訊,而社群軟體的即時互動與對話,也能構成一定程度的話題性、關注度與催票力;更有效者,則藉此觸及到平常不進劇場與美術館的觀眾,引起其好奇而入場觀看,不僅擾動了原先的觀眾構成,也讓到場參與展演成為不落人後的潮流。

專注拍照看螢幕  觀眾很難投入當下

然而,當觀眾頻頻拿出手機拍攝、即時上傳分享,此行為對創作端來說,究竟是在作品的詮釋上構成另一層意義?或反倒徒增干擾、稀釋了訊息的傳遞?回溯眾多評論,有對此持正面態度者:「周遭人群的集聚、打卡、拍照、或網路上直播造成『可移植性』(transportability)的效果,在他人電腦、平板或手機中都可以觀看,這不再是過去舊的劇場觀念,而是更開放的可閱讀性」(註1)。也有不自在者:「很奇怪的,我覺得似乎在掏出手機,尚未拍照的瞬間,有些東西就凍結了,好像不再存有呼吸似的,像這樣的感受,時時刻刻壓迫著在場中的我……」(註2)、「在龐大民兵的空間壓迫下,作為第三者的我,卻無法有更多的體悟與心領神會處理創作者精心為觀者設計的精采橋段。」(註3)有些則認為,觀眾此舉恰恰回應了作品的提問:「每當觀眾察覺即將有事情發生,或是演員呈現很有意思的狀態時,觀眾們便會將其攝入手機中,或甚至立刻上傳至臉書分享,這些行為表述著我們分明是這場悲劇景觀的旁觀者,但同時我們或許又跟著呼過『沒有人是局外人』或『我們都是XXX』的口號。」(註4)

換言之,從評論的描述與回應看來,相較觀演關係的改變,即時社群軟體改變更多的,恐怕是觀眾不易投入在當下了:當人的意識集中在手機螢幕上,將眼前發生的事物平面化、構圖化,而非將自身感官打開,以接收作品中語言、聲音、身體、呼吸、能量的訊息,人在當下的身體感便被鏡頭消滅,轉而只存在於網路的互動中。透過眾人直播,我們總能看到更多觀看的視角,但從更多角度看到作品,並不等於接收到更完整的訊息,尤其若觀眾在觀看時並不在當下,更多的影像也只是更多浮泛的資訊,在現今資訊量爆炸的處境下,細細品嘗箇中滋味又將更不可能。有時,創作者運用即時社群軟體,正是刻意要突顯其中的疏離感、日常生活景觀化與自我展示,但若作品未能提供有力的邊界讓觀眾感受到張力與荒謬,當觀看的新鮮感褪去、浮泛與表面依在,觀眾仍容易沉浸在無邊無際的網路世界中,作品的訊息便會失去力道,畢竟我們早已活在一個到處自我展示、奇觀不足為奇的世界裡。

表演的「二次創作」  能否有另一層觀看可能?

若跳脫展演的現場性,光從網路世界的角度談,各種照片、打卡與直播影片,是否有成為網路策展的潛力?這些「二次創作」是否能在觀看的詮釋上逃逸出新的支線?目前看來,運用社群軟體的策展人與創作者,都未再處理網路上的照片與影像,而是任其散落與消逝。若予以蒐集建檔,使用某種展示方法將「二次創作」再創作,將自我展示再展示,將社群軟體的圖像徹底與現場演出的意義脫離,是否也能形成另一層觀看的可能?

如今,社群軟體不只攻占了每個人的日常生活,也已滲透至展演之中,成為觀看的媒介之一,而在觀演邊界鬆動的同時,依然會產生新的邊界,但此邊界該如何被定位、思考與處理,將會是此類展演下一階段的課題。

註:

1.      張懿文,〈時間與空間多重模組《社交場─等待果陀、透明、八天兩夜與十個藝術家》〉,表演藝術評論台。

2.      劉純良,〈當我們都成為機會主義者《悲劇景觀》,表演藝術評論台。

3.      石志如,〈意義建構與行為《社交場─透明》〉,表演藝術評論台。

4.      盧宏文,〈如何秤量悲劇〉,《PAR表演藝術》雜誌298期2017年10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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