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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的布局,如風水般,引發動線不同的視覺律動,音樂與視覺交織成作品性格的命盤,每一景如同不同流年或是磁場的變化。因此,舞台形式的決定,「走」優先於劇本設定背景,人的進進出出、走來走去、靜默、移動、喧囂,甚至比台詞來得重要……

舞台的布局,如風水般,引發動線不同的視覺律動,音樂與視覺交織成作品性格的命盤,每一景如同不同流年或是磁場的變化。因此,舞台形式的決定,「走」優先於劇本設定背景,人的進進出出、走來走去、靜默、移動、喧囂,甚至比台詞來得重要……

走,看這位金文的小人,兩臂揮動地這麼大,腳步(下面的「止」)如此賣力地往前跨,分明是在跑步,沒錯,「走」原先的意思就是跑,而原來「走」的古文是「行」。跑的意義實際上還保留在日常生活的對話中,如一群流氓要去報仇,老大吆喝:「我們走!」大家絕不會真的慢慢走,當然老大也不可能說:「我們跑!」反而感覺像是要跑路,而台語的「跑」,就是「走」。

劇場中的走,很基本,也很難,戲曲演員的走需要花時間練,相對地,許多當代劇場演員走都走不好,但,怎樣算走得好呢?舞者身體練得很好,但也常常不會走,走得太漂亮,感覺沒有生命力,反而有時一位素人走進來就覺得:「哇啊,好有味道。」一齣戲,演員還沒開口,光是「走」進場,風格就決定了大半(不過有時一開口,剛建立的大半風格又毀了一半)。為何走如此重要,卻又如此地輕易被忽略?通常忽略,是因為自以為理解。

」的思考

在排練中,「走」不被看到是因為包裹在意圖和動機中,A想對B宣洩他的憤怒,但是當A因此真的走向B,這戲就玩完了。不是不能走過去,而是成為理所當然的理由後,A、B身邊的環境、物件,甚至節奏,都被忽略了。A有可能走去沙發坐,有可能走去開冰箱,有可能不走原地摳指甲,即便我們愛說劇場有很多可能性,但這些「理所當然」就鎖死了一堆可能性,更不用提到關於「走」的思考。在舞蹈中,「走」被封閉在美的自我想像中,一位舞者走進現場,彷彿旁邊就跟了一面鏡子,一面從小面對排練場中的鏡子,因此與現場環境無關,跟想像無關,跟你是誰無關。

走,除了身體這塊肉的動作和姿態外,也是一種行為和活動,還包含了時間、空間,聽起來好像廢話……具體來說,舞台的布局,如風水般,引發動線不同的視覺律動,音樂與視覺交織成作品性格的命盤,每一景如同不同流年或是磁場的變化。因此,舞台形式的決定,「走」優先於劇本設定背景(例如維多利亞時代或是十九世紀俄國),人的進進出出、走來走去、靜默、移動、喧囂,甚至比台詞來得重要,因為以「走」為中心,連結其他劇場元素(如物件、道具、聲音、台詞)形成關係的時空網絡,是讓作品「走」起來的核心。「走」,讓每齣作品的劇場系統開始運作,劇場系統是以限制╱規則激發觀眾想像的主動參與。

例如《雲係麼个色》刻意將一家人局限在擁擠一角的方框內,放空其他空間,讓整體歪斜;《SMAP X SMAP》是兩個不同系統走的整合:鏡框與鏡頭,前者指觀眾眼前鏡框內的所有物件與人的移動(包括銀幕),後者則必須思考鏡頭景深、攝影機與演員距離、運鏡加上演員走位、現場剪輯和攝影機本身的上下場,兩系統各有走的時間感和空間感,如何整體地流暢不紊亂,就像闖關遊戲;《膚色の時光》演員在牆兩邊的進出和桌椅的移動,A面B面須各自成立,「走」本身其實就是膚色的時光。

不是只看本身

如果,走,是音樂性,就必須設計音樂性的結構,如果也是視覺性,那同時必須設計視覺性的結構,如果再加上身體或能量等不同層面,光是走,就玩不完。因此,從「走」去看所謂作品的結構時,絕不是只是文本的起承轉合或角色的跌宕起伏,結構要走得下去,端看你將劇場切成幾層譜上的不同「聲部」,僅僅附屬於角色動機的走,是相當偷懶的設計。

回到何謂走得好?絕不是只看「走」本身,如前述「走」即是劇場系統運作的核心,不同劇場風格有不同「好看」的走的風格。個人蠻喜歡也頗常跟素人工作,一位素人的走的確能刺激創作者的想像,因為與所謂專業表演者很不一樣,但是,素人是相對於我們對走的認識的貧乏和慣性,如果真的讓素人來演,第一齣有趣,第二齣還可以,第三齣怎麼都一樣,最後,素人若想繼續表演,還是得面對自己走路的慣性而須做改變和訓練,通常,演到第三齣之後,素人也不再會是素人,表演,作為一種職業,畢竟是殘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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