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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劇場硏討會宣言
饗宴,就要開始。
爲什麼要有這樣一場以「小劇場」爲主體的硏討會?
因爲以前沒有。現在,我們要它有,它就有了。
多少年來,多少滿懷理想的熱血靑年──這種形容詞聽起來似乎很古老,但事實的確如此──奮身投入他們不明就裏的「小劇場」中,等到短暫的潮紅從臉頰消褪,大家才睁大眼睛: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環境!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與自己鬥!除了充血的腦袋,你能仰仗的只有自己的雙手。
這就是「創造」的神力!
有些人馳如彗星,光華耀於一瞬;有些人細似流水,精技而進乎道。不管是焚心於自創,或極目於西方,在「台灣劇場」這塊小於或等於無的土地上,總是竄動著小劇場人橫衝直撞的力,終究綻開一朶朶土產的奇花異卉。只是這些花卉缺乏養份,太容易就凋落了。
「時間」對小劇場也不公平。現在大家談劇場,言必稱蘭陵,因爲「蘭陵劇坊」是扭轉台灣劇場轉向現代劇場石破天驚的一擊,小劇場再怎麼發勃,總在它之後。另一方面,逐漸興起中的,由學院戲劇系和商業劇場(以票房爲主的劇場)合構的主流劇場卻尙未繁榮壯大到提供給小劇場一個相互辯證的空間。
於是小劇場必須承擔台灣劇場的「原罪」,小劇場成了台灣劇場發展史上的「黑暗時代」,許多人看到「小劇場」三個字的表情就好像在五金行裏買國產電器;有些學院派學者更直斥小劇場爲「亂象」,亟欲將之摒於劇場史外而後快。奇花異卉的芬膠芳,隨風而逝,殘敗的瓣蕊,化爲灰泥,小劇場的歷史眼看就要變成傳說了。
所以我們要舉行我們的饗宴。它不是無中生有,它是掉到地裏的種子。我們要興高采烈地大嚼大喝,因爲我們嚼的,是小劇場先烈的骨,我們喝的,是他們的血。他們把身體賜給我們,讓我們更加壯大,繼續走要走的路。我們就是他們。就像「木偶奇遇記」裏的小木偶畢那曹邁向「眞人」之路一般,我們堅信小劇場的種子總有一天會發芽,蔚爲大觀。在那之前,一切只是過程。
指窮於爲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
文字|江世芳
第43期 / 1996年05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