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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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企画 Feature 他们眼中的聂光炎
林怀民:我从没看过一个人讲剧场,像他那样让人兴奋
采访 古碧玲、刘培能、杨淑雯 「聂光炎老师是,台湾现代剧场的奠基者。自夏威夷大学学成回来后,他带回整套的现代剧场用作品、用讲学、用身教,让台湾有了现代剧场的观念和规矩⋯⋯这些规矩逐步、慢慢地建立,并且是在一个非常困难的时代。」 开门见山,林怀民对聂光炎之于台湾现代剧场的重要性做出如是评价。 把大稻埕街景搬进剧场的《廖添丁》 1979年,云门舞集迎回了一度暂别舞团和台湾、前往美国进修的艺术总监林怀民,也迎来了一支编舞家构思4年的舞作:以台湾义贼为现代舞剧主角的《廖添丁》。「我们一个年轻的团队,就做了一个很大的戏。」林怀民笑道。岂不大呢?作曲家马水龙编制一首由5个乐章构成的交响诗,曲风有悲壮、有反抗;早前多次合作的舞台设计家聂光炎为这支5幕舞剧设计了3个空间:日本人住宅、庙前广场及淡水河畔;除了实体布景,也有画布绘制而成的场景。当时一篇报导提到:「为了设计这些景,聂光炎在国父纪念馆模型上,工作了几个月。」(注) 「我觉得最伟大的事情是,我们请聂老师画了大稻埕霞海城隍庙对面的街景,那是廖添丁曾经活动过的地方。看到台湾的一个景色、台北市的一个景色那样庞大地出现在国父纪念馆里面,我自己有种感动。后来这个演出带到中南部,在体育馆演出,观众看完就热烈地来拥抱我,我一辈子记得这事情。」 不只林怀民对舞台上昂然的台湾景致和观众反应感动,另一个坐在台下的年轻创作者也被舞蹈这么高蹈的艺术形式,竟能如此贴近观众经验而震动。那是日后以「通俗是一种功力」著称的吴念真,云门的《廖添丁》让他拆掉了「艺术」与「常民」之间的藩篱。 这个标记了云门舞集与聂光炎合作里程碑的作品,历经多次巡演后,布景道具存放在一个地下室仓库中,某年一场台风大水淹没仓库,从此,《廖添丁》只能成为历史档案中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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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小时候,每年除夕团圆饭前的一个重要仪式,就是看著父亲小心翼翼裁了一条红色长纸,然后用毛笔写上:「河南范阳卢氏历代先祖」,供饭、祭酒,然后送走「先祖」们。 1977年,我还在念国中,这一年父亲过世,那一条墨笔红纸的祖宗牌位不再出现在团圆夜的客厅。「河南范阳」4个字移到父亲坟头的大理石立碑上,说明了父亲是范阳人后来客家于福建永定的历代子孙。 1978年中美断交,喔不,现在政治正确说法应该是台美断交,电视上出现砸鸡蛋抗议游行的新闻画面,这是在连串的国际外交挫败之后,最后一根打击台湾的稻草,如果地球上只能有一个中国,但中华民国最好的朋友美国,却选择了对岸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怎么能不群情激愤,长我4岁的哥哥边看电视边跟我说,我们很难再拯救大陆同胞,消灭万恶共匪了。 在报纸一角,我看到云门舞集《薪传》首演的报导,海报上一群黑噜噜但眼睛炯炯有神看向远方的舞者们,我记得报上有「祖先」、「唐山渡台湾」、「处变不惊」这些形容的字眼,然后与它擦身而过。 我还在继续长大,在〈龙的传人〉、〈青海的草原〉、〈鹿港小镇〉及〈橄榄树〉的歌词里迷迷糊糊地长大,在《夜行货车》、《看海的日子》、《代马输卒手记》这些小说里,懵懂地认识政治社会框架下人性的困顿,老百姓的矛盾与挣扎。我还是没有好好去想过祖先跟我的关系,除了身分证上的祖籍注载之外。 1979年冬天,住在高雄火车站附近的我,目睹了军警拿著一个小眼睛男人的照片在熟悉的街景里出现,后来知道他叫「施明德」,再后来,在更多的新闻里不停地注意到「动员勘乱时期」、「美丽岛事件」斗大的新闻标题,而后者牵动了「动员勘乱时期」这个大帽子下,长达38年(1949-1987) 铁板一块的戒严令即将松绑。这一幕是解严的前奏曲,对有些人而言,戒严是一场黑色的梦,掉入了深渊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对三、四、五年级的戒严世代而言,戒严则是白色的梦,你可以自由地活著,但不能自由地思想著。 一群集体的清新力量 我及很多的我们,在当时还并不理解,当权者在课本里以「祖先」定义了「我是谁」的框架,即使我从未去过河南范阳或任何一个课本里的「故土」。当这些影响台湾存在感的危机接踵发生的时候,在校园里外我已经感觉到社会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