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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耶・韩岱
艺号人物 People 古乐大师

皮耶・韩岱 向巴赫回望与致敬

皮耶・韩岱(Pierre Hanta),一位享誉国际的法国大键琴名家、指挥家,他用不同的身分,带领观众听见巴洛克音乐更立体、更精致的样貌,尤其对于巴赫 (Johann Sebastian Bach,1685-1750)、史卡拉帝(Giuseppe Domenico Scarlatti,1685-1757),以及其他巴洛克作曲家的精湛诠释而远近驰名。曾先后师事阿瑟哈斯(Arthur Haas)、莱昂哈特。1986年,在指挥家法兰士.布鲁根(Frans Brggen,1934-2014)的帮助下,创立了「法兰西古乐团」(Le Concert Francais),专注于演奏18世纪的作品,尤以在「Opus 111」旗下灌录的莫札特大键琴协奏曲和柯赖里 (Arcangelo Corelli,1653-1713)最为著名,韩岱更成为巴洛克作曲家的权威。 是重制还是重现? 「古乐复兴运动」(early music revival movement),一个在1960年代之后兴起的「音乐本真行动」,大力推动用古乐器演奏当时的音乐。根据音乐学者谢尔曼 (Bernard D. Sherman)解释:「我们可以给予古乐复兴运动无数个起点,包括从18世纪末崇敬韩德尔,到20世纪初制作古钢琴(clavichord)」。当时,古乐演奏在英国及荷兰相当普及,韩岱在年幼时期即躬逢其盛。 对于「历史风格演奏」(Historically Informed Performance),韩岱认为在音乐历史的长河中,人们通常认为最新的音乐是最好的,对过去的音乐缺乏兴趣,直到19世纪才有所改变。「这时,音乐家与观众们开始关注巴赫的音乐。这导致了对西方伟大音乐文化的复杂情感,现代听众往往认为古典音乐比现代音乐更容易理解。」 随著时间的推移,音乐风格、演奏习惯和乐器的音色也都有所演变,韩岱认为演奏古乐,不只是怀古、重制与复刻,而是必须投入大量精力,让巴洛克时期的音乐在21世纪重现,但这些作品终究是巴洛克时期的音乐,必须保有当时的情感美学。「因此为了更精确地演奏这些古乐作品,现代演奏家需要理解创作的背景,包括哲学、宗教、象征意义、修辞学的重要性,以及这些作品所

文字|刘马利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9/11
少年往事

把时间封存,再解放(上)

艺术家吴天章的雨都时光

「我们觉得时光倒流很美,像是某种既视感。既视感让你感觉错乱,让你感受好像前世去过那个地方,这种生命里有的东西,是AI不会有的。」吴天章说。 「把时间封存」,几乎是他发展创作美学核心的芽。从时间出发,他折返回自己的童年,抽取里头的基隆印象;进行中的新作《寻找圣保罗砲艇》就是一个以时间为轴、勾描镜像平行世界的作品:从童年的自己走在山路上的影像为起点,原来是要到基隆港围观《圣保罗砲艇》拍摄现场,影像却引导了时光倒流,让倒流的叙事冲刷返回原点。 「你们知道,28年后日历会重复吗?」吴天章眼睛发亮地问。「28年前哪一天是星期几,会跟28年后一模一样。」(注1)他细数这个重复:1966年《圣保罗砲艇》上映的日子,他10岁;28年后,1994年,他创作了从油画踏入复合多媒材与数位影像的标志性作品《伤害告别式》系列作及《再会吧!春秋阁》。再过28年,2022年他开始了《寻找圣保罗砲艇》(编按)的创作旅程使用他熟悉的数位影像技术与一镜到底的动态手法,把时间翻转再翻转,回到两个28年前,他10岁的时候。 雾雨的基隆,真伪相伴的异国情调 不管是被归类于「台湾当代艺术第一代」或被称为「台湾艺坛解严第一人」,吴天章无疑地代表了那个众声喧哗、百花齐放的时代开端。1970年代就读文化大学时,正逢乡土文学论战高峰,他坦承自己深深受到那股批判写实精神影响。「就像铭印效应,」(注2)他说:「如果当时没有遇见那种人文批判精神,我可能不会做艺术到现在。创作是因为我对国家、对时代,有一种使命感。」 回看童年,吴天章说,1952年的《中日和约》决定了中华民国台湾的命运,「1956年我出生,所

文字|刘佳旻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9/06
少年往事

把时间封存,再解放(下)

艺术家吴天章的雨都时光与《寻找圣保罗炮艇》

再回到《寻找圣保罗炮艇》,那个1965年在基隆港拍摄的好莱坞电影《圣保罗炮艇》,把基隆港拍成上海黄浦江口;镜头里海港大楼、阿根纳造船厂遗址都成为另一个时代故事的背景。10岁的吴天章放学时从学校走后山离开,急忙要去看在基隆港拍片的好莱坞明星史提夫.麦昆(Steve McQueen),他把孩提时的自己合成到围观的群众里,虚构了目击历史的一瞬。随著影片进行,虚构中同时掺杂真实世界的父母离异、母亲带著他南逃等家族记忆与真实的历史事件。 「我一直梦见船在走、邮轮在靠岸,梦里的船经过一片火海,时间就从那里倒转。」吴天章的描述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现实还是虚构。「倒转以后,第二个28年,原来扮演我父母的人都成为我的助理,我又回到基隆。」在回返的旅程中,前半段经历的东银阁在后半段成为西银阁,死去的人又活著回来,所有现实都成为似曾相似的虚构时光倒转,既视感就是前一世的后半生。

文字|刘佳旻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9/06
艺号人物 People 钢琴家

魏乐富 用诗意之眼看世界,生命从不无聊

时隔10年再访魏乐富(编按),令人惊讶的是,虽然将届70,他身上却看不到太多岁月留下的痕迹,不仅容颜变化不多,就连那份童心未泯也依然如故。闲话生活时,他既率性又认真;讨论专业时,严肃中也不失幽默。动与静之间,自在而从容。 退休后的魏乐富,生活依然充实精采。练琴之余,他喜欢漫无目的地散步,在每个十字路口,让红绿灯来决定他的去路:红灯就左转,绿灯就右转,看看今日的行脚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或礼物?!他也喜欢骑著自行车去探险,迳自沿著山路或河岸前行,几次来回后发现,原来许多的老街都座落在河流的旁边,那便是一座城市「文明的开始」;新近,他更在盛夏7月的仙迹岩,偶遇了一大片的流萤!完全颠覆了「萤火虫只在5月出现」的说法。这种生活中的偶然与惊喜,让魏乐富备觉享受,他说:「生命之所以会感到无聊,纯粹是因为人不能以诗意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 以朗诵与钢琴创作表达内心感动 提到「以诗意的眼光来看世界」,便会让人联想到他的《暗夜的螃蟹》(2019)。这是一个结合诗文朗诵与钢琴演奏的创作,一个关于二二八遗孤转念并获得新生的故事。魏乐富说,这个作品的灵感,来自他在二二八纪念馆中读到的一则真实故事:一位在二二八事件中失去丈夫的外省籍妇人,原本要带著4个孩子走上绝路,最后却因为孩子的一句童言童语,转了心念,决定带著孩子坚强地活下去。 魏乐富早前因帮忙NSO 彩排荀贝格的《华沙幸存者》,进而接触到了朗诵结合演奏的表演形式,并觉得它相当迷人。于是,自己开始尝试演出此类型的作品,比如舒曼的《荒野的男孩》(Der Heideknabe)。诗文朗诵时的高低抑扬,再配合钢琴声响的情境烘托,形成了一种极具戏剧张力的「叙事」。台上的朗诵者犹如一位音乐说书人,时而阴沉、时而激昂地介绍著故事,让台下的观众宛如搭云霄飞车般身历其境。自从在二二八纪念馆中看到史料,魏乐富便想,荀贝格为战火余生的犹太人写下了一部《华沙幸存者》,或许,他也可以用类似的形式,为台湾的二二八故事留下点什么?于是,他将这个真人真事进行了改编,并用不同的角色和分景来铺陈叙事。碍于中文并非是他的母语,无法掌握到位,所以他选用英语来创作(有趣的是,他也并未选用德文)。文词虽是以散文形式写成,但在节奏与韵律上尽可能地贴近

文字|邱秀颖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9/03
纪念大师 In Memoriam

相信您会继续看著我们演戏

纪念「豫剧皇太后」张岫云

被誉为「豫剧皇太后」的张岫云(1923-2024),于8月11日以百岁高龄仙逝。出生于河南的她,自幼学习豫剧,以「万里云」为艺名崭露头角。后因战乱随丈夫部队撤到越南,最后辗转迁移到台湾,并持续活跃于台湾舞台,同时培育后辈,传承豫剧。为纪念张岫云老师,本社特别邀请「豫剧皇后」王海玲,回忆与张岫云老师的相处过程,将她的思念化为文字,在缅怀大师的身影之余,也让读者一窥豫剧在台湾的点点滴滴。

文字|王海玲(口述)、吴岳霖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8/28
艺号人物 People 法国编舞家

玛蒂德.莫尼叶 创伤的记忆、身体的现场(上)

曾领导法国2间国家舞蹈中心的玛蒂德.莫尼叶(Mathilde Monnier),不仅作育英才长达25年,也从事多元编舞创作.她并非舞蹈科班出身,20多岁才开始习舞,深受90年代「法国新舞蹈」风格的影响。跳脱学院派观点的她热爱实验创作,经常与不同领域的文化人合作,举凡当代音乐家、流行歌手、电影导演、时尚策展人、作家等。她也曾与法国哲学家南希(Jean-Luc Nancy)合著《叠韵:让边界消失》,透过跨界对谈,将舞蹈从观看的艺术形式转化为思辨的媒介(注1)。 透过跨领域交流,莫尼叶力图探索编舞创作的多样性。在40多年的艺术生涯之中,她已累积了超过50部作品,挖掘出当代身体的诸多面向,无论是个人与群体之间的牵连、相异文化体态的交流、自闭症患者的重复姿态或当代人焦躁的心理运动。这位法国当前仍具重要影响力的编舞家持续透过崭新的表现形式,打破当代舞蹈的既定框架,营造意想不到的观舞体验。莫尼叶的创作蕴含著女性的关怀与情感,以及阴性书写细腻、幽微的色彩。《黑暗之光》(Black Lights)是她首次探讨女性承受日常暴力的作品。透过本次专访,她将分享如何同时运用舞蹈与独白,揭露沉默伤疤下从未平息的疑惑与愤怒,呈现挣脱权力束缚、噤声的反抗力量,让我们在混沌晦暗的时代之中瞥见希望的光芒。

文字|王世伟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8/13
艺号人物 People 法国编舞家

玛蒂德.莫尼叶 创伤的记忆、身体的现场(下)

《黑暗之光》打破一般人对舞蹈作品的印象,演出形式融合文本诠释与肢体表演,需要全方位的表演者。「这出制作不把声音、嘶吼、口语表达作为辅助动作的元素,反而保留完整的戏剧文本,又具有当代编舞的特质,算是某种跨领域创作。」舞台上8名表演者介于24至54岁,其中包括长期跟佛塞(William Forsythe)及罗提吉斯(Tiago Rodrigues)合作的舞者和演员。尽管她们的年龄、身体形态、养成背景皆有所差异,但她们同时运用肢体与口语,表达内心的迟疑、创痛和愤恨,构成一幅女性集体的众生相。莫尼叶强调:「我依照直觉去挑选表演者,试图融合不同性格、年纪、国籍、专业的女性,突显一种普世的平衡。」 尽管表演者各有所长,莫尼叶跟每个人工作的方式并没有差别:「展开集体研究之前,我会先尝试亲密的探索。我先分别跟1、2名表演者从文本发展素材,之后大家再一起共享,学习同样的动作。排练期间,某些表演者诠释文本时,不禁会流露出个人愤愤不平的情感,千万不能压抑这种力量,但要转化、克服它。虽然当代社会尽量避免愤恨的情绪,但它其实是一股强大的正能量。」

文字|王世伟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8/13
焦点人物 蒂妲.史云顿X帕索里尼

蒂妲.史云顿:我是画布,只等待最特别的角色

霭雪般的苍白面容,一头淡金色短发,异于常人的空灵气质,与179公分的身高相衬,人们不免会以雌雄同体形容她,甚至认为她来自不同星球。而她确实将自己活得异常另类,她是蒂妲.史云顿(Tilda Swinton),当代最难以被定义的表演艺术者。 史云顿出身自苏格兰最古老的贵族家族,族谱可追溯至9世纪。她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其来有自,还曾与黛安娜王妃同时就读西希斯女子寄宿学校(West Heath School),只是她自小便拒绝走上传统贵族后代女性常走的人生道路。 出身贵族,却不愿走上命定之路 史云顿宣称自己4岁时开始萌生左翼意识,经常质疑那些身为女性所遭遇的不公。她印象深刻当她参加哥哥的毕业典礼,校长说道:「你们将是未来的领导者」,而当她回到自己的学校,她却只被期许「妳们将是未来领导者们的好妻子」。她厌恶自己的人生仿佛早已被决定好了剧本,她不想照著剧本饰演某皇室公爵的妻子。于是,她先后从两所贵族学校转学至一般寄宿学校,尔后考上剑桥大学新霍尔分校社会与政治学系,而这其实也只是搪塞家人允许她离家的手段。1984年,她毕业学位为英国文学系。 史云顿原本的志向是当个诗人、作家,但在就读剑桥大学期间,无意间看了罗伯特.布列松(Robert Bresson)的电影《驴子巴达萨》(Au hasard Balthazar),片中驴子叹为观止的演出,让她兴起表演欲望。于是她开始接演学生制作的戏剧如《仲夏夜之梦》、《马尔菲公爵夫人》、《错误的喜剧》,后又加入皇家莎士比亚剧团,演出《一报还一报》等,自此开启她的演员生涯。不过,她颇为厌恶在皇家莎士比亚剧团所得到的角色总是在卖弄女性的美丽,仅仅一年,便离团求去。这期间,史云顿并非一无所获,因为她认识了改变她一生的伯乐德瑞克.贾曼(Derek Jarman)。

文字|林查拉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8/12
艺号人物 People 导演

许哲彬 晃动矛盾的界线,回返理想剧场的原初

「因为我和前川知大长得很像。」许哲彬说。我们刚完成在植物园烈日拍照的行程,本以为在切题的体感催化下,会从许哲彬口中听到关于今年执导前川知大剧本《太阳》的各种深刻分析,然而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前年,许哲彬利用私人东京行程,拜访了野田秀树的东京艺术剧场。离开前,对方忽然提起前川知大这位剧作家,和许哲彬说「有空可以看一下他的剧本,你们长得很像。」当时,许哲彬对前川知大的作品并不熟悉,认真看了下东京艺术剧场传来的相关资料,认为他的创作相当有趣,也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想不到几个月后,台北艺术节策展人林人中传来讯息,说他在巴黎看了一出前川知大的作品,对他的剧本很感兴趣,也另外要了《太阳》这本剧本传给许哲彬看看。 「这么有缘,我当然也很感兴趣。」许哲彬说。除此之外,《太阳》以架空科幻的寓言故事作为背景,是「台湾不曾有过的类型」。种种巧合之下,促成了此次《太阳》中文版制作。 「巧合」,似乎很适合用来形容许哲彬的剧场创作之路虽然巧合并不代表毫不费力。 从剧场找寻到自身与伙伴的成就感 在台南长大的他,高中就读私校完全中学,沉闷的升学主义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北漂」。当时他对大传、广告颇有兴趣,但在申请入学阶段还剩下一个校系名额可填,于是便填了「感觉有点相关」的台艺大戏剧系,心想「就算上了也可以转系」。想不到真正入学后,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同学,甚至一路组团至今(也就是大家熟悉的「四把椅子剧团」),有共同前进的动力,也在戏剧方面找到成就感,于是「就这样走到现在」。 然而,许哲彬身为剧场导演,真正的养成其实是来自他在公馆「挪威森林」咖啡馆打工的经历。 高中时期还在台南的他,就很喜欢跑艺文咖啡馆,特别是台南成大旁一间「国境之南」。老板得知许哲彬即将北上读书,便推荐他去店名同样来自村上春树小说的挪威森林看看。许哲彬先是当了一年顾客,接著开始在店里打工,认识这间「90年代文青集散地」里形形色色的人们,有做音乐的、写书的、拍电影的,也因此对西方艺术、音乐、文学与电影有更深刻的认识,「我是在这里才知道什么是艺术片的。」许哲彬这么说。 如果说「挪威森林」提供的是许哲彬关于艺术认知与创作的养分,那么台艺大戏剧系则更像

文字|白斐岚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8/02
艺号人物 People 导演、演员

王荣裕 在浮浪贡的背后,选择自我的命定(上)

王荣裕,金枝演社剧团艺术总监。 艺术,又是总监的他却没打算端坐,一派轻松,若坐若倚在三人座沙发上,先是黑狗靠过来撒娇,然后是猫躺到身旁。这个居家空间在剧团一楼,隔了个厨房就是办公室。 访谈过程中,他的儿子、也是演员王品果在旁边的厨房热起了王荣裕预先煮好的一大锅罗宋汤,太太、也是剧团行政总监的游蕙芬轻声邀我们喝点罗宋汤。问起王荣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菜,他笑说:「b(无)啦,你看我的行程表都满的,没时间出去吃,就煮一锅,如果要吃一碗,微波就好。」指了指墙上白板,也对儿子直接热了一整锅汤,露出惊讶表情。 家,与剧团,似乎叠合在一起,给他的浮浪贡(ph-lōng-kng)人生安放了点安稳这背后不只是岁月流淌,更在生命的每次选择里慢慢找到自己模样。

文字|吴岳霖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7/23
艺号人物 People 导演、演员

王荣裕 在浮浪贡的背后,选择自我的命定(下)

「阿才的《七彩溪水落地扫》,跟我妈的东西有种连接,演的故事也很通俗,化妆也自己乱化,衣服也是随便去找。很粗。这种戏申请补助,就会被认为是艺术,但我妈妈的歌仔戏,我以前都不会说是艺术,因为艺术就是要上殿堂,要讲国语,而路边演出就是『民俗技艺』,有个『俗』。」王荣裕接著说:「我们从小就不认为歌仔戏是艺术。看到陈明才之后,我认为歌仔戏多棒,多精致!」 那时的他认为:「以前的台湾都被贬抑到没有自我认同,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 所以,离开优剧场的王荣裕,成立了金枝演社(1993-)。他笑说「金枝」来自念人类学的太太书架上的《金枝》一书,而「演社」是为了凑4个字跟「云门舞集」对仗。这本探讨巫术、宗教起源的人类学论著,也对应著戏剧的意义,并延伸到王荣裕成立剧团本就不只是为了演戏,而是找寻自己、乃至于台湾人的生存价值。 这场探索,先从自己开始。1996年,王荣裕用《台湾女侠白小兰》向自己母亲、还有歌仔戏致敬。《台湾女侠白小兰》在路边、夜市等非正式表演空间,搬演戏班故事的现代戏剧,并重新思考当时尚未被正式讨论的「胡撇仔戏」(注2),化作金枝演社重要的形式与风格,让「浮浪贡」陆续开花,成为系列作品。 浮浪贡的背后,是刘静敏开启王荣裕对于艺术的一扇门,但后来的他才发现,门后的路虽然坎坎坷坷,却是母亲早已替自己铺好的路,然后有一群人,陪著他一起走过。

文字|吴岳霖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7/23
艺术家请回答

张军 永恒,是珍惜跟观众见面的美好相遇 (上)

张军,被戏迷暱称为「昆曲王子」,现在不仅有演员身分,同时也是上海戏剧学院附属戏曲学校校长,肩负教学、行政等重责,将生命与生活都全面投身于昆曲艺术里头。本次的「艺术家请回答」活动,也是张军来台演出《凯撒大帝》的前夕,暂且抽离剧中卜拓思(Brutus)等人物,一字一句用录音的方式回答了戏迷提问。他温柔且深情的嗓音,如话语、也如吟唱,清晰且坚定地讲述了关于人物诠释、戏曲传承、艺术思考等面向的问题,如他所珍惜的每次与观众见面的相遇,不管是声音、演出,抑或是文字。

文字|张军、廖纾均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7/19
艺术家请回答

张军 永恒,是珍惜跟观众见面的美好相遇 (下)

Q:演《春江花月夜》时,在塑造人物的过程中借鉴了多少传统程式?创新部分主要体现在哪里? 对于《春江花月夜》这样的新戏,在塑造人物上,我大约会不自觉地先找到行当的归类,毕竟这是我身上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下意识,而且我跟随蔡正仁老师、岳美缇老师两位恩师学戏,巾生、官生、穷生、雉尾生都学过。张若虚这个人物,我比较把他定位为小官生,飞扬一点的时候,会再更靠向巾生一些。声音、身形、舞蹈动作,都是从传统程式来的,这样创作的时候有一个基本的依托,也是一种对传统的再运用。 至于创新,我觉得是感知张若虚对于时间的思考。他永远停留在27岁,但是和辛夷的三次见面,辛夷分别是16岁、26岁和66岁。这部分的创新,其实在传统舞台上也有可借鉴的,比如说杜丽娘就是生生死死,超越生死,张若虚也是生生死死,超越生死。这种内心的、深度的,对于生命的、时间的感受感知感应,我觉得这是创新的部分。虽然这部戏是古典的题材,服装也是古典的,总体呈现还是规规矩矩的,但内心在体验这些非常深度的哲思时,我觉得是一种全新的探索和呈现。 Q:传统文化与现代流行,小众与大众是否合流或是分流?当您专注固有艺术成就,对于创新与创作有什么看法? 我一直觉得传统文化和现代流行文化,小众与大众,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从明代中叶到清代中叶,昆曲主宰中华民族的集体审美达两百年之久,在那时,昆曲其实也是流行艺术、流行文化。随著我们的推广和创作,昆曲观众正在大幅度的增长。我说不上到底有多少昆曲的观众,但我经历过昆曲的窘迫阶段。1990年代中期左右,当我毕业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看昆曲,一个剧场只有几十个人是常有的现象,但是经过了这20、30年的努力,好的昆曲演出都是一票难求。无可置疑,昆曲肯定是小众艺术,这跟它的艺术质地和本质有关,但小众也可以拥有大量的观众,看似对立的观念其实并没有那么绝对。 就像在这些年间,我一直在创作的音乐形式,叫「水磨新调」,就是昆曲水磨调的新演绎方式。从录音棚制作开始,一直走到了万人演唱会,走到像小巨蛋这样的场合,像周杰伦、蔡依林一样地做昆曲摇滚音乐会,这种尝试非常受到大家追捧,让这样的音

文字|张军、廖纾均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7/19
艺号人物 People 导演、演员

韦以丞 好好过活,征服剧场中的多重宇宙(上)

能导、能演的韦以丞,其实在戏剧系主修的是灯光组。许多人对此感到震惊,但若真正懂他之人,或许根本不该意外,毕竟这人处处充满惊喜怎么白天看他还在南部,晚上就现身台北的排练场?又或者,怎么前几天还见他带著猪鼻子,饰演小朋友的偶像「猪探长」、接著又在明华园的戏台上唱戏,过没几天,还能看到他以导演的身分被放在节目单上。 重考之后,找回选择的自由意志 如果说每个人的学生时期都有一个核心记忆为往后的性格定锚,组成韦以丞之核的记忆,恐怕离不开「重考」。他曾多次提及高中的迷惘,以及升学的挫败,乃至考上北艺大以后,一度质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许因为曾有如此经历,曾被困住、被剥夺过选择的能力,使他在大学里卯起来学习。 那几年,他向尚派武生李柏君老师拜师,奠定日后与京剧、歌仔戏等传统戏曲的缘分,也跟著班导罗北安到校外演出,但是到了大三,签主修的时候依然犹豫不决,「我后来选灯光设计。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它的必修跟很多课都撞堂的话,我也会想去学舞台的绘景课。」 他学习的动力不光是来自外在称赞,而是从知识本身获得的成就,更具体地说是走到这里,他发现将原有选择权夺回来了。韦以丞不再是被升学体制牵著鼻子走的人,既知此事,他就得将过去失落的逐一补齐。 「你说,我后来之所以会选择表演,是因为想要被看见吗?其实每个人应该都希望有某个部分被看见,但我当时的思考状态更近似于:『哇,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可是知道前方有好多好多的选择,只要彼此不会冲突,我都想试试看。』所以,真的是后来才慢慢、慢慢才走到表演创作的路上。」韦以丞笑著说。

文字|郝妮尔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7/11
艺号人物 People 导演、演员

韦以丞 好好过活,征服剧场中的多重宇宙(下)

《没有人想交作业》于2021年起亮相,从一开始就是韦以丞起心动念,与伙伴串连所完成的作品。过去曾经历了读剧、剧场版,今年又将在空总展开读演版,集合13位演员,于不同场次中轮流分饰6个角色。「在这个版本中,几乎每个演员都会在不同场次中、饰演到不同的角色。这也是让大家『填志愿』角色而成的,我自己反而没有在这个层面上主导太多。」 韦以丞开玩笑说,自导自演的过程多是「痛并快乐著」,例如他现阶段一人当多人用,只能先排顺走位,顾全大局,使大家安心,余下精力再慢慢释放给自己的角色。但是辛苦摆一边,多数时候一群志同道合之人的排练,仍是笑声不断,「我光是把走位拉出来,演员就能自行发散出那个角色的特质。」 导演工作是如此,那么回到表演工作上呢?「若身为演员,我还是很在乎剧场伦理,当然该拿出来讨论的东西还是会说,但最终当然仍以导演的想法为重。」韦以丞说,即便如此,演员也是会历经多重视窗的无限开启,以9月即将演出的《父亲母亲》来谈,此戏的「视窗」在于多个不同角色的转换。他从疫情之初便积极参与制作,且因过程中需执布袋戏,韦以丞回忆:「三级警戒的时候我们是透过宅配收到『练习偶』,透过视讯跟老师上课。」 既是偶身,也是彼身。该戏全场仅有6个演员,却得分饰30多种不同的角色,韦以丞除了偶戏演出外,亦有其他角色扛在身上。他试著说明:「《父亲母亲》对我来说很像是一个台湾公路电影,随著一位计程车司机的寻亲之路,从北台湾沿途下绕,想要参透自己的身世。」 随著地理位置的转变,时间轴也在场上时时变化,韦以丞说:「我所饰演的角色会出现在许多人的回忆之中,时而年少时而年老,当初排练的时候我们光是抓那个时间点就花了很多心力。」言而总之,无论在哪个领域之中,他的思考方向都得多方发散。

文字|郝妮尔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7/11
追忆与悼念 In Memoriam

伟大功业,业已完成

我所认识的詹益昌

今年端午节刚过,便听闻詹益昌医师辞世的消息。除震惊外,更多的是不舍与感伤。回想起这几年与詹医师一起工作、研究音乐的时光仍历历在目,许多回忆也随之涌上心头。 还记得是2006年的时候吧,当时刚到台中教书的我听闻有一位号称台湾头号华格纳乐迷的狂热乐迷在台中创立了一间私人性质的「华格纳图书馆」。好奇心使然,某日我造访了这间位于民权路巷弄内的神奇图书馆。事实上图书馆内的陈设我已印象模糊,但还在门外就听到一阵滔滔不绝的讲课声,进了门才知道原来这位华格纳狂竟然还自己开班授课,传授聆听华格纳歌剧的秘诀。当天来听课的人不少,室内几乎坐满,但我因为没有事先报名所以只能站在后场聆听。上课内容是什么坦白说我早忘了,但授课者壮硕的身材与宏亮的嗓音让我印象深刻,而这正是我与詹医师的第一次相遇。 将近10年后,2015年某日,我的粉专捎来一封讯息,正是詹医师想要邀请我到他新成立的「夜莺讲堂」进行一场演讲。不过讲题与华格纳无关,而是针对他的旅行团的音乐行程为团员介绍百老汇音乐剧。就是这场演讲开启了我与詹医师10年的缘分,在此之后几年间,我成了夜莺讲堂的固定讲师,从贝多芬、华格纳、马勒到百老汇音乐剧,几乎每套系列讲座都是我与他在不停地交流音乐思想、交换意见下孕育而生,而我也由此见识到了詹医师对于古典音乐广泛而专精的见识与涉猎。 2016年初,詹医师在夜莺基金会成立前夕邀请我担任副执行长一职,我还记得那天中午他邀请了我与内人在台中的一间高级餐厅用餐,席间他告诉我,基金会成立的宗旨除了要推广华格纳的音乐与艺术外,更重要的是建立乐迷与乐团、音乐家之交流的平台,同时也积极向国内各大乐团争取延长音乐会演前导聆时间至45分钟的规格。这样的理念放在今日来看都属创新,更别说将近10年前了,但他却凭借著一股热情认为这件事非做不可,当然我也因为他的这股热情而被感召。基金会成立之初诸事如麻,无论是网站的建置、基金会形象的露出、与各大乐团间就演前导聆形式的沟通交流,还有号召国内各知名音乐讲师共襄盛举等任务,几乎每一件事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中,每每有任何难以决断的事项,只要他稍加思索,很快就能理出精准且正确的判断。在我眼中,詹医师不仅仅是一位感性热情的音乐爱好者,更是一位拥有极端精明头脑、思绪极为清晰的企业家。 在与詹医师工作的这段时间,虽然因各项基金会事务

文字|吕岱卫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7/10
艺号人物 People 英国编舞家

马修.伯恩 引爆青年震荡,让经典活出当代模样

剧院群聚的伦敦西区,英国编舞家马修.伯恩(Matthew Bourne)的名字代表著惊喜。将经典芭蕾舞作赋予当代的改编与诠释,是他独树一格且风靡西区的标志。1995年他推出全男性芭蕾舞者版本《天鹅湖》(Swan Lake),天鹅成为充满攻击性的强壮生物,王子更爱上男天鹅,对比过往的柔情诠释,柴科夫斯基的音乐在有力的肢体表演下展现全新风貌,隔年就获得英国剧场奥利佛奖;两年后前往纽约百老汇巡演,更获得美国剧场界最高荣誉东尼奖导演与编舞的肯定,成为21世纪初的重要舞剧经典。 然而马修并没有在高峰停下脚步,而是放手展开一系列充满野心与挑战的创作,他成立的「新冒险舞团」至今已推出35部舞作,其中由马修担任导演与编舞的有13部,包括改编经典的《剪刀手爱德华》(Edward Scissorhands,2005)、《灰姑娘》(Cinderella,2010)、《睡美人》(Sleeping Beauty,2015)、《红舞鞋》(The Red Shoes,2016)等,以及即将在今年巡演至亚洲的《罗密欧与茱丽叶》(Romeo and Juliet,2019)。而集口碑与票房于一身的马修,也在2016年获英国皇室授予爵士的荣誉。 从小种下的创作启蒙 1960年出生,成长于英国伦敦,裨益于地缘,马修成长过程就常跟著父母造访电影院和剧院,他回忆:「印象中他们没有太多钱,所以我们总是坐在最顶层,最便宜的座位区。」然而马修正式学舞的时间相对地晚,22岁才进入伦敦拉邦中心,毕业后跟著拉邦中心的过渡舞团(Transitions Dance Company)进行两年的巡演。很多人以为他是先跳舞才编舞,其实不然,马修早在5岁就开始频繁参与社区、学校的大小演出,尽管没有正式学过表演,但他从小就会试著用不同的方式处理演出,「换个方式试试看」的念头可说是他编舞的启蒙,过程中他也一路自学舞蹈,直到长大才正式进入学校学习。而父母为他培养的看戏兴趣,则是他从小就身兼影迷、戏迷,最终更投入剧场工作的重要启发。 随著他为电视、剧院和其他舞团的编舞工作变多,表演次数减少,最终他在1986年创立公司开始个人创作。如今64岁的他,依旧充满热情地表示,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喜欢做的事,未曾改变。

文字|Stella Tsai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7/09
聚光灯下 In the Spotlight 舞蹈创作者

刘奕伶 打开天窗说亮话

直到演出前一个半月,《Turn Out》所累积的单口喜剧文本字数,已经可以让刘奕伶讲上至少3小时了,而且还再增生中,「我还可以用什么不同角度去说?觉得这有关联,那也有关联,那个好像也可以讲讲看,结果就愈写愈多了。」 这些日子以来,这位舞蹈艺术家做最多的动作大概是盯著笔电打字,或是手撑著头,对著电脑萤幕发呆。不过,她舞蹈人的身体状态早已内化成日常,她会站著打字边把腿也跨上桌,坐在地板打字时则将双腿外扩,简直是反射动作,毕竟从小练舞的刘奕伶非常擅长「Turnout」。 「Turnout是我们学芭蕾舞一定要有的一个能力,就是像这样把腿外翻,从髋关节打开。」刘奕伶动作著;同时Turn Out在日常用语中则有「意料之外的结果」之意。台湾的舞蹈教育追求Turnout,想成为舞者就要想办法把身体打开、把自己打开,以完成各种难度和技巧。然而,当刘奕伶成为美国比尔.提.琼斯舞团的专职舞者后,「嗯?怎么老板会说我太turned out了?因此我跳舞变得没感觉了?⋯⋯就觉得跟原来想的都不一样!」 回溯30多年的舞蹈人生,自己经验了什么,后来又被翻转了什么?而外界的以为又是什么?《Turn Out》以单口喜剧挑战观众对舞者的刻板印象,也自嘲从前那个舞蹈优等生和顶著旅美舞者光环的刘奕伶。

文字|赖柔蒨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6/26
聚光灯下 In the Spotlight 演员

王肇阳 表演,是我衍生出来的东西

「这里让我非常自在,可以放松地聊、自然地说出我想说的事情,有些场合我不行,会顾虑很多,在这里不会。」王肇阳坐在中和华新街的清真云南小吃店里,边啜饮著奶茶边说。一向喜欢小吃与路边摊的他,2023年结束马来西亚与台湾合制的《同栖时间》吉隆坡演出后,仍著迷于那里的食物风味与生活节奏。 王肇阳,彰化人,37岁天蝎座A型,母语台语,INFJ提倡者(编按)。自我介绍时会把职业定义为「自由演员」,不是剧场、影像,或是任何其他特定类型的表演者。「自由」听来无边无际,但认识他的人就知道,这两个字若发生在他身上,那就必然代表著深思熟虑后的选择。细数他的表演经历,若从2011年退伍后第一档正式售票演出《迷彩马戏团》开始,王肇阳在表演领域的资历已近14年。 追求有限度的自由,让表演成为一件工作 现在的王肇阳,似乎少了一种愤怒感,像是在某些转折后,来到职涯人生的另一种阶段。 「最近几年听到有人说,表演其实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现在对我而言,好像比较是这样子,是一种自我追求,纯粹是我喜欢透过表演,得到一种很自由的感受。」他突然切换语速模式,兴奋地分享从日本旅行放风回来的见闻,那是一间在乐迷之间很热门的爵士俱乐部「Blue Note Tokyo」。讲起这个难忘的夜晚,他慵懒的身体瞬间充满能量。他与朋友是临时起意的造访,那晚的主要表演者是美国爵士钢琴家Billi Childs,搭配3位不同国籍的乐手演出。这是王肇阳第一次到专门的场地欣赏纯粹的爵士音乐表演,看完后激动得难以名状,感动不已。爵士乐由乐手的个人风格出发,同时探索乐曲的各种可能性,在台上表演者彼此有基础共识的状态下,游走在音乐的语境里,与同台伙伴靠近或比拼,没有过多的预设,却处处是专业。 这般带著规则却同时拥有无限自由的演奏方式,唤醒王肇阳心底对于表演理想的图像。「我坐在台下,默默觉得,能够这样跟自己视野、想法差不多的人一起演出,真的是好像在飞!这种机会真的太难得了,我好希望以后的合作都可以像这样,这是身为表演者应该都很想追求的事情。」 能够好好表述自己在职涯所追求的状态,当然也曾经迷惘过,在这个产业谁没有呢?刚入行不久,王肇阳便顺利接到国际大型制作的巡演,有资源的剧组把每

文字|齐义维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6/19
纪念大师 In Memoriam

卓明,那「凿光的人」——纪念Star

终究,现实是一场幻化的景象,相似一出戏在舞台上的出现,在时间带上某个时刻,跟现实中的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相遇,与舞台上一个角色相见,有人是与自己连接了一生成为舞台的故事,或剧中一个角色让自己进入孤独无语的现实世界。我们面对当下其实看见的是一个未来,如同Star(注)长眠在这座山头。 6月的阳光并不刺眼,放眼望去漫山一片苍郁,倒显得梯田似的花葬区弥散著虚假的死亡气息。是的,这片风景总是令人感到死亡的不在场,连Star的骨灰下葬于此看起来也不真实,更何况我们不仅找不到他「林启星」(本名)的名字,更不知道如何丈量他的落葬之处。他76岁的一生就在这方寸之地的「无名之墓」划下了句点。 在「林启星」所谓的一生,我们自他20岁进入军校即已相识开始,近乎50余年间,或同栖于一屋,或分处异地,我们始终连系不断。50余年前,Star与我因翻越军校围墙被逮住,双双送进禁闭室,讲好就此退学离开,于是他费尽一番折腾终于回到平民身分,而我则因半夜听到父亲为我如此不才而痛心哭泣,心一软又回到军校。此事直至公祭后与他的南部学生翠香聊到故人往事时,才知在Star心中却是我对他造成了一种伤害,他深深认为这是我对之间约定的背叛,而我也自此在军队苟且了14年。

文字|王墨林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6/15
聚光灯下 In the Spotlight 舞蹈创作者

林廷绪 透过舞蹈「成为一个人」

我们在百余年历史的高雄三民区复鼎金保安宫进行这场访问。庙宇是林廷绪最熟悉的所在,从小在高雄大树区竹脚厝的救护坛长大,主祀温府千岁,曾祖父为其乩身,外公一脉则信奉道教祖师张天师。有别于姊姊对宗教毫无兴趣,林廷绪则从小对此好奇,会去寺庙翻书读神明的故事,「在庙里让我很放松」,即便长大离家到外地求学,到进入舞蹈界,林廷绪仍习惯有事没事就到庙里坐,思考、拍照、找灵感。 其舞蹈创作也围绕民俗信仰开展:《一个不存在的身体》(2017)以乩身为题材;《八八》(2018)转化莫拉克风灾拔超法会,探触亡者、灵魂与消逝;《金乌云荐》(2019)考察神像雕刻,讲述身体形态;《不存在的金乌》(2022)结合道教正一派。连续4支舞作关于信仰的精神世界后,他往个人内在精神面挖掘:《在山海来去》(2022)源自林廷绪当下的身心耗损,作品回应现代人普遍心中的郁,同年再以《采身》重新回头找「人的身分」。 不同阶段对生命的疑惑、体悟与追寻反映在作品中,林廷绪透过舞蹈创作为自己解答。以「精神性」为内核,不同主题转化出形貌各异的身体故事,「我的每一支舞,身体的编排、使用、动能与诠释都是很不一样的。」作品经常被认为差异度大,「因为我不是在建立身体系统,我是在找不一样的,透过舞者的身体动作、透过创作,结合不同艺术家,运用音乐、空间设计来营造我所看到的社会现象,在剧场里转化不同人群的精神性。」

文字|赖柔蒨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6/12
聚光灯下 In the Spotlight 舞蹈创作者

王宁 身体作为我的自传

王宁脑海中有个画面,是4、5岁的自己在家里拿了一张红色的舞蹈社招生传单,「下一秒我就出现在教室踢踢腿了。」小王宁开始学习芭蕾、现代舞、武功身韵等「基本功」,进入北安国中舞蹈班也承袭这同一套「生产链」。在升学主义逻辑中长期被灌输「北艺大是最好的学校,考上才代表很会跳」,王宁却接连在北艺大舞蹈系七年一贯先修班、大学落选,于是在台艺大舞蹈系毕业后,她不死心地继续往北艺大舞蹈研究所敲门,并刻意绕开表演创作选择理论组,终于在2013年取得入学门票。 隔年,王宁经历巨大的内外震荡。10年前的318运动卷起台湾社会史上最大的公民抗争浪潮,立院与其周围持续被民众占领长达23天;于此同时,王宁在面对母亲的逝去。社会氛围的混乱与家庭核心的崩塌,双面夹击才20岁出头的王宁,「那个时期我有点搞不太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甚至是那一阵子书毅的演出忙完后,我好像才去经历和消化那种对于亲人离世的心情。」 当时她是周书毅《看得见的城市,看不见的人》(2014,下简称「《看》」)的舞者,之后还去了一趟英国,参加侯非胥.谢克特(Hofesh Shechter)舞团征选,从此明白自己不会再参与任何舞团的考试,她不喜欢在一大群人里张牙舞爪,表现出力争上游的样子,然后被挑选。 处在生命的混沌,同为《看》舞者的余彦芳,成为王宁人生里的重要角色。「我也不知道彦芳看中了我哪一点,或是觉得我一个人实在太可怜了,所以她就这样子把我拎著。」王宁边说边将拇指与食指谨慎和缓地捏住再提起。盯著那两指间的无形,我想像一个缩小到快要消失的女孩被一把拉起。

文字|赖柔蒨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6/07
聚光灯下 In the Spotlight 演员

李祐纬 把「演员」放在职业栏的第一位

「自己没有专心在表演、或是没有专心在跳舞、或是没有专心在做影像,让当时的我很迷惘。」在剧场里以多工闻名的李祐纬这么说。 当舞者、剧场表演、影像设计、音乐设计、幕后技术人员等都可以是李祐纬,「难以定义」是种谋生优势,「但我看到一些跳舞很厉害的人,就会知道他们花了多少心思在这件事情,认识很多演员,也知道他们的坚持跟付出的心力,做影像也要一直去追最新的技术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好像各方面都有点快追不上大家。」他内心却如此想。 直到2022年,他在台北艺穗节发表《一个人也要很快乐A.K.A Lonely God》(后简称《Lonely God》),这个由他一个人「扮演」表演者、前台、音乐设计、影像设计等所有环节的独角戏,好像才豁然开朗。 不只是这个作品后来拿到「年度艺穗奖」,也陆续加演;更是李祐纬透过「一人剧场」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情,他说:「也许这是我要走的路吧!」用「表演」演出了李祐纬在剧场里的模样。

文字|吴岳霖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6/01
艺号人物 People 歌仔戏演员

张孟逸 专心一志,只为成为戏里的角色(上)

「第一苦旦廖琼枝的大弟子」或许是我们对张孟逸的第一印象。 这曾经带给张孟逸很大的挫折,并不是害怕学不好,而是她明白自己与老师的不相像无论是姿态、还是声音。于是她很努力,努力成为廖琼枝曾演绎过的剧中角色。 其中最著名的大概是《李三娘》里的同名女主角。这位丈夫离家从军、被迫在磨房产子的苦女子,阵痛那刻的一声惨烈高音,化作全剧的最高潮,划破剧中的夜晚与戏外的舞台,是难分真假的疼痛感受,重击观众内心,而不只是耳膜。张孟逸为了诠释她,不只是真实经历了自身产子的经验,更得将生活转化到表演里,这依赖著她反复练习、揣摩,然后消化、演绎。 这背后的努力也不只是为了成为李三娘,或其他女主角,更是要成为一名「演员」张孟逸。

文字|吴岳霖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5/24
艺号人物 People 歌仔戏演员

张孟逸 专心一志,只为成为戏里的角色(下)

打掉重练的转捩点:从老师身上学习到属于自己的技艺 真正拜廖琼枝为师,是在张孟逸第二度离开兰阳戏剧团,大概2009年时担任第一届文化部文资局廖琼枝歌仔戏传习计划艺生。「那一年,老师就跟我说,自己得到了人间国宝的封号,然后文化部要给她3个艺生,『我留一个位置给你好吗?』。」张孟逸的那声「好」,成为她人生最大的转捩点。 这是个让她再次「打掉重练」的转捩点。 辛苦的不只是张孟逸,其实还有廖琼枝。「我自己很清楚,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惯有点难,我自己带艺入师门,对老师来讲就很辛苦。」张孟逸直接伸出手指开始比划,说廖琼枝老师特别在意指法,还替这些指法命名,像是观音指、含蕊指等,「老师希望折进来的部分是一个圆的感觉,然后这里手是要直的。」不只有指法,还有指出去的状态也都有讲究,不像自己过往不经意就直接出去,而是得把圆画满。其他像是下腰的身段,「其实认真说起来不太人体工学,但在舞台上就有美感。」以及廖琼枝演唱【七字调】时百转千回的韵口,都是「跟著老师一直修。」 现在说起廖琼枝老师的教学,张孟逸语调轻柔、却又眼神放光,仿佛生命得到了某种救赎;但当时的自己是很挫折的,出自于艺生评鉴机制下的那句评语:「妳怎会不像廖老师」。 「我的挫折是,如果教完4年还是不像,那老师会多失望?她想要找传人的这件事情,是不是就会让她很受伤?」张孟逸细思自己的身形、声音质地等条件,更清楚知道:「不可能啊,那这样我就是不适合的人。」 她试著与老师讨论。「我跟老师说,可不可以不要看我们像不像你?如果是看我从不及格到可能及格,从及格到70分,然后70分到80分的过程,会不会比较好?」廖琼枝接受了这样的想法,也影响其他人看待这样的传习计划或许大家都清楚,不可能再找到、或是复制一个廖琼枝出来。绝对不可能。 廖琼枝无法被复制,但张孟逸才会就此诞生。

文字|吴岳霖
官网限定报导  2024/0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