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德期间,马水龙在一次看演出时,脑中突然浮现从小看北管、说书的声影,埋下他想要写作属于自己戏剧音乐的想法。十年前受文建会之托开始创作,但因学校行政工作,屡屡中断,致使此一作品,直到十年后才完成。
这次「基隆国际现代音乐节」里,最受人瞩目的,并不是来自国外的那些表演节目或知名音乐家,也不是热闹花俏的踩街游行与户外演出,而是国内靑壮辈的作曲家马水龙,与他那出蕴酿了十年的大型说唱剧《霸王虞姬》,未演先轰动,已在声势上抢足了锋头。
说起马水龙,即使不是古典音乐界的人,对他也并不陌生,十多年前他的《梆笛协奏曲》就在罗斯托波维奇指挥美国国家交响乐团演出下一炮而红,被誉为当年「最流行的古典音乐」,而更早以前,中国广播公司的台呼便一直是取自《梆笛协奏曲》的开场,每个整点都会在全国的频道上播放一次。
马水龙是国内靑壮一辈作曲家中,作品不论在品质与内容上,都相当具有分量的一位,在音乐教育工作上,他则担任过国立艺术学院创系第一任音乐系主任,以及第二任院长,在他手上,艺术学院由芦洲迁往关渡的正式校址,完成了这所全国最高艺术学府软硬体最主要工程的底定工作。
怀胎十年大戏
然而近十多年来繁忙的音乐行政事物,却影响了他在音乐创作上的进度。《霸王虞姬》十年来,只闻楼梯响,不见人影来,最后,也不知是否为冥冥中的安排,本来该在国家音乐厅首演的却改到了作曲家的出生地──基隆。
接触过马水龙的人都知道,这出《霸王虞姬》,是他近十年来萦绕心头,放不下又完不了的一桩大事,若以「怀胎十年」来形容其中的辛苦与转折倒也一点不夸张。其实这出说唱剧最早的创作动机,应可追溯到马水龙于德国留学期间。
由于过去国内环境极少有接触歌剧的机会,因此留德期间,马水龙形容自己只要一有时间、机会,总是不放过任何欣赏当地歌剧演出的机会。刚开始,他充满了好奇与求知,沉醉不已,然而渐渐的,他开始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闷在心头,在一次看演出时他忽然无法继续,脑中浮现出从小看北管、看说书的声影,他痛苦的感觉到,为什么这一代的台湾年轻人,已经失去自己的戏曲艺术,而台上的这些外国人的歌剧,到底跟他有什么相关?
写出属于自己的音乐
这种感觉埋下了他要为国人写作属于自己的戏剧音乐的想法,十年前在文建会的委托下,他开始了这个多年的心愿,然而光是剧本的寻找,就耗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他遍寻历史故事、聊斋……,最后,才在与好友曾永义的讨论下,确定了西楚霸王项羽和爱妾虞姬间一段凄美的历史故事。
为了忠于自己对这个故事在音乐上的感觉,马水龙一下笔就遇到极大的困难,他心目中的虞姬,应该不是唱著义大利式美声唱腔的女高音、他心目中的音乐,也不应该只是纯粹西式雄壮的管弦乐,小时后每天陪父亲去听北管,放学后背著书包混进说书场听先生说书的情景,一幕一幕浮现在他的脑中,他想要用一种音乐,表达心目中真正对戏剧的感觉,有对过去传统戏曲的感动、有现在对西洋音乐表达形式的依赖,还有著他自己,一种现代人用创作自我表白的欲求。
在这段时间里,马水龙形容自己读遍了《史记》及相关野史、回想著脑海中儿时的戏曲印象、参考各种传统声腔甚至国剧戏谱,把自己搅得几近崩溃,最后、他决定把一切都放下,转而寻找一种真正能让自己心灵动的声音,「我不再管别人怎么样,我写我自己要的《霸王虞姬》」,跟著曾永义文字的铺陈,他写出了这出《霸王虞姬》。
在结构上,《霸王虞姬》除了序曲之外,共分为四幕,分别是〈分我一杯羹〉、〈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和〈乌江同殉〉,在他当初创作时认为最困难的唱腔部分,他采用了一种带有北管声腔的方式来呈现,而在管弦乐的部分,也运用了大量的锣鼓,以传统戏曲中锣鼓敲击所带来的强烈暗示性、隐喩手法,来表现人物的身分、登场、局势,以及增加戏剧性的张力。除了音乐与唱腔之外,马水龙更将说书的角色也放进了这出作品中,说白与音乐,成为推动全剧进行的灵魂,由于这出奇特的音乐戏剧在既往的传统形式中实在无法归类,因此马水龙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名词──「说唱剧」。
这出「说唱剧」即将于五月十八日「一九九七基隆国际现代音乐节」中首度登场,由徐颂仁指挥国立艺术学院管弦乐团,并由台北爱乐合唱团及国立艺术学院合唱团共同担任合唱的部分;此外,并由罗北安导演、詹惠登负责灯光舞台设计,将近二百人参与演出。
蕴酿了十年才完成,马水龙说出了他的心愿:「我希望观众来到这里,是一边听音乐一边听故事」。也许他又回忆起了童年时跟著大人听北管或溜进说书场沉醉于说唱戏曲间的情景,马水龙希望他的作品也能够带给观众这样温馨自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