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企畫 Feature
繞遠路,才回得了家
「欸,這個路要怎麼走啊?」休旅車上導航始終開著,布拉瑞揚緊抓方向盤,拉直脖子盯緊路,最終還是揚起聲,問了坐在後座的台東攝影師。回台東近兩年,這裡對他而言仍是一個新的城市。
排灣族血統,出生嘉蘭部落的布拉瑞揚,操著台東的腔口,思考時語調拉得很慢很長。即便如此,現在的他不僅對台東的路不熟悉,離部落也很遠,去年年初甫宣告成立的「布拉瑞揚舞團BDC」也正年輕,「有人會把舞團和原住民舞蹈畫上等號,是,也不是,老實說我也做不來,我沒有這些養成。真的要做得很用力,要花時間,要有很多人幫忙。」
布拉瑞揚像典型台東青年,十五歲早早離家,一走就是廿三年。先是高雄、台北,接著往全世界跑,直到二○一一年在美國紐約林肯中心時動心起念才停下腳步,「希望未來謝幕拉的手,是部落孩子的手。」
那年他卅八歲,自嘲「失業又失戀」,返台徬徨無依時,陸續認識了歌手桑布伊、原舞者這些在他過往生活始終錯身而過的人物一個一個出現,他創作的面貌開始改變,《拉歌》(2012)、《找路》(2013)、《Yaangad.椏幹》(2014)等,作品中長出某種真實的生活氣味和呼吸,有表情、有厚度、有心,「像是有vuvu(祖靈)領路。」
但vuvu領進門,修行還是看個人。在街口拐錯了彎,又繞了遠路的布拉瑞揚有些習慣地無奈又抱歉地笑了。
咖啡店的專屬座位
返家路迢迢,過往生活的慣習,身體都牢牢記著,比如每天要來一杯。
一杯不是小米酒,是咖啡。布拉瑞揚嗜咖啡成癮,台北生活殘留的日課是每日晨起離家上咖啡館。過去混咖啡館是不得不然,創作仰賴進咖啡館等靈感,「在台北很難獨處,很需要一個人安靜的空間。」說著,他摀住臉直笑,「有點假掰吼~」如今身在台東天廣地闊,作品從生活練習中產生,無須刻意尋找獨處空間,這習慣卻銘刻進身體裡了。
下午兩點進舞團前,他總窩在「好時x好食」的吧檯後一角吃早午餐,就在書架與臨街窗前,同時給予他開放與私密感,那裡已是咖啡店留給他的專屬座位了。
台東糖廠舞團的家
這天不團練,是出遊的日子。布拉瑞揚招呼著舞者準備出發,狗狗貓貓們看家。
舞團坐
文字|張慧慧
第281期 / 2016年05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