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鉴于欧洲国家与非洲之间绵长的爱恨纠葛,一直以来,不少欧陆剧场工作者选择到当地寄居,以工作坊、共同创作的方式,将故事带出来,如剧场大师彼得.布鲁 克。去年亚维侬艺术节首度邀请非洲艺术家担任驻节艺术家,非洲也成为此届艺术节的策展主题,让欧陆剧场的非洲热到达新的里程碑。
非洲,是黑暗之心、神秘大陆,艺术家追寻野性创造力的原始缪斯,冒险家探索的极限挑战,资本家和政客垂涎的处女地;从航海时代至今,它的魅力未曾稍减,它的 各方资源是兵家必争之地,掠夺、疾病、离散、血与金。这片大陆吸引多少人,然而,又有多少人愿意真正认识了解它的土地和人民?
有鉴于欧洲国 家与非洲之间绵长的爱恨纠葛,一直以来,不少欧陆剧场工作者选择到当地寄居,以工作坊、共同创作的方式,将故事带出来,从过去的殖民历史,重新归还他们的 身体和文化。当代马戏和舞蹈的创作者是其一,试图在流浪和传统舞蹈与仪式中,寻找身体动力的根源,或是转换空间互动的新思考。
剧场人到非洲生活 为当地人民发展创作
偶 戏更因为在雕刻制偶上常取材自非洲原始木雕和面具,而有多方交流。例如,向来以街头为剧场、四处行旅的法国皇优剧团,曾到过非洲多次与当地居民交流,一九 九七年时,全团更在喀麦隆北边的村庄居住六个月,和村民共同生活,为他们讲述的生活故事、寓言和对世界的想像,制作道具、装置和戏偶,再一同为全村演出。 这次经验便给予他们灵感制作剧团极受欢迎的角色小黑人巨偶。当皇优带著小黑人巨偶回到法国时,也带回了两只长颈鹿巨偶,以及喀麦隆的乐手和专为他们的音乐 所设计的奇特乐器装置,完整再现非洲村庄物尽其用的奇想发明。
义大利导演巴立亚尼(Marco Baliani)于二○○四年到肯亚和街头的孩子相遇,以他们在街头讨生活的故事,新编非洲版的《黑色皮诺丘》Pinocchio Nero。由 孩子们扮演身心受创的木偶,虽是童话故事,却真实呈现非洲社会的黑巷童年。另一位义大利导演马堤内利(Marco Martinelli)则在二○○八年赴塞内加尔,号召当地的青少年素人演员,演出属于他们的《乌布王》,剧中粗俗又嘲讽的语言都代换为塞内加尔的部族语 言,借以表现当地的俚俗,及其对政治的不满。
在非洲鼓乐激昂的节奏下,带传统头饰的非洲部落战士,穿起迷彩裤、手持机关枪,歌舞游击与战 斗。这些跟在乌布王身边的「娃娃兵团」,年轻无知躁进,但望向未来的眼神迷茫并困惑,反映非洲军政府的现况。而这个现代非洲的《乌布王》,更指出真正可怕 的其实是隐藏背后的欧美白手套和银行资本家,他们带来的经济独裁与债务,只是造成更多的土地开挖和饥荒;成功指涉,且让非洲年轻人创造自己的剧场美学和活 力,在欧洲巡演时获得极大回响。
亚维侬燃起非洲热 黑暗大陆点亮剧场之光
欧陆剧场对于 当代非洲的关切,在去年可说是进入新的里程碑。二○一三年亚维侬艺术节的驻节艺术家为来自刚果共和国(Congo-Brazzaville)的尼安古纳 (Dieudonné Niangouna),也是首位来自非洲的驻节艺术家,非洲则成为此届艺术节的策展主题。尼安古纳自编自导的艺术节重头戏之一Shéda,召集了十五位来自非洲与欧洲的演员和乐手,堆满许多废弃建材和旧物的舞台上,同时发生许多事,就像将乾旱荒地里的村庄活生生地搬来。角色轮流述说人类的恐惧、孤寂、疯狂、死亡等,在生命的战场上述说过去和自己的脆弱,创造出迷宫般没有出路的生命循环。Shéda以非洲寓言为蓝本,融合独白、对白、对观众演说、吟唱、仪式、巫师之舞等不同的叙事方式,在神话、寓言和反政治宣言的片段之间,语言从初被创造的雏形、部族方言、街头黑话到上流用语,源源不绝地生成,建立起五小时的非洲史诗剧场。
另 外,南非艺术家贝利(Brett Bailey)结合现场行为艺术的展览“Exhibit B”,重回十九世纪在欧洲盛行的人种动物园,探讨今日的非洲。真人演出的几幅「图像」,分别意喻殖民历史中非洲人的不同处境,种族歧视下将人抹除、视之为 物的奇观,除了人口贩卖与奴役之外,也延伸至廿世纪的种族屠杀和流亡的非法移民。静止沉默的真人演员,双眼直视观众,不但挑衅,更要在无语的力量中唤起仍 在进行式的异化与残酷。
同为此届艺术节节目,来自德国、开创纪实剧场的里米尼纪录(Rimini Protokoll),也将新制作Lagos Business Angels的 视野放在奈及利亚的海港城市拉哥斯。述说原油物料日益短缺而竞争激烈的时代,拉哥斯的国际货币流动愈加白热化,面对强劲对手中国,各国相继抢夺分食新的资 本市场。剧中,五名奈及利亚当地公司职员和五名欧洲职员,必须在剧场里同时竞争,说服观众相信自己的商务计划进而投资。剧场在此成为新时代的贸易博览会和 商业殖民时代的异象展示,犀利点出非洲的热钱现象。
欧陆剧场的非洲热方兴未艾,非洲俨然成为廿一世纪全人类的生存寓言。今年亚维侬艺术节,比利时编舞家布拉德勒推出新作《致命之击》Coup Fatal, 演出者皆来自刚果民主共和国(Congo-Kinshasa),以阴柔阳刚并济的身体述说族群冲突、内战、血腥镇压、搏斗等艰困的历史和生存环境。舞作融 合古典乐、爵士、非洲音乐,舞者的身体奔放、优雅、狂野又幽默,以所有的力量抵抗一切悲惨和压迫。来自非洲的创作者和演出者,在叙事里寻觅自身、非洲的处 境、世界和历史的关系,非洲的苦难仍持续著,但他们以剧场证明生存的喜悦,在荒诞和幽默中,从身体解放自由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