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企畫 Feature
多數的小眾
藝文市場本來就小的台灣,在揭開大劇院時代布幕後,市場與觀眾在哪裡的焦慮再一次放大,「放眼亞洲」又成為解套標的。從1990年代的南向、新世紀的新南向及大劇院時代有關亞洲的描繪,「台灣」往往是清晰可辨的核心常可見挖掘台灣文化的獨特性、多元性等起手式的概念,以轉譯成流通其間的精品,甚至還起到政治外交的效應。放眼亞洲,倒不如說是要讓亞洲看見台灣作為重要交流節點。但我們之所以會「南向」,也清楚反映亞洲從來不只是個市場,就像我們對「亞洲」的言說,會提及它是歐洲證成自身文明而創造的他者。
作為西方他者的亞洲,去殖民與反霸權毫無疑慮,只不過當我們的劇場還普遍仰賴國家資助,且由國家藝術機構策動相關計畫,我們還可如何擺脫國家的視角(seeing like a state),認識亞洲?
「以民眾為名」的亞洲,還有中國
冷戰秩序瓦解後,除了亞洲各國間在政治部分的和解外,經貿往來在全球化大旗下也愈趨緊湊。鮮為台灣劇場圈留意的是,這段約處於1990年前後,以「民眾」為名的亞洲劇場工作者在交流演出與跨國共製上有著頻繁互動。面向亞洲觀眾,他們主要演出新自由主義下的彈性勞動者處境,與強調跳出國家疆界的交流視野。
誠然,此一時期的交流慣於把亞洲與其民眾視為對抗西方的同質體,壓抑彼此之間的社會脈絡差異;雖強調以民眾為名,但仍以各自身處的政體的地緣政治位階定位彼此,例如來自相對發達的香港、台灣與日本戲劇工作者,會被認為理當比來自東南亞、南亞的戲劇工作者負擔更多演出經費,前者有時還會被後者視為帝國的代理人。正是以國家為主體的交流視野,導致彼此合作的困境。也是這樣的經驗,「不想像」或「重新想像」國家,反倒為他們在新世紀的交流,打開了「民眾」與「亞洲」的更多認識空間。
2021年起,為了重省這段經歷留下哪些線索,差事劇團以「亞洲民眾戲劇線上」論壇,找了香港、澳門、東京、北京等地的劇場工作者回顧。一個隱而不顯的課題在於:亞洲「以民眾為名」的劇場實踐,究竟該如何評價中國?
自戰後就被排除於全球體系之外的中國,1990年代逐漸以世界工廠之姿重返全球舞台。彼時來自香港、台灣與美國這三地
文字|李哲宇
第357期 / 2023年1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