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企畫 Feature
林懷民答客問
第二天早晨,人們在蔗田裡發現一對屍首。男女都穿著樂隊的制服,雙手都交握胸前。指揮棒和小喇叭很整齊地放置在腳前,閃閃發光,他們看來安、滑稽,卻另一種滑稽中的威嚴。
一個騎著單車的高大的農夫,於圍睹的人群裡看過了死屍後,在路上對另一個挑著水肥的矮小的農夫說:「兩個人躺著直挺挺地,規規矩矩,就像兩位大將軍呢!」
於是高大的和矮小的農夫都笑了起來。(摘自〈將軍族〉)
問─選擇在這個時候處理陳映真這個題材,有人說,雲門舞集做了政治不正確的選擇,您怎麼看這件事?
林─政治是一時的,文學,藝術是永恆的。文學藝術只有好與壞,沒有正不正確。我們敬愛的楊逵,吳濁流的作品,都曾「政治不正確」被禁。我的「薪傳」當年也屬於「不正確」,如果不是剛好碰到中美斷交,不知能不能繼續演。陳映真的小說感動我,我把那些感動表達出來,沒想太多。
對我而言,陳映真更是華文世界裡舉足輕重,非常重要的一位作家。除了文學之外,他在八0年代創辦的人間雜誌,更具體實踐了知識份子的理想,以紀實報導關心弱勢的邊緣人,並且不斷挑觸知識份子潛在內心的罪惡感。每個人都有生存面的思考,但不能忘記對人群的關照。
問─其實對年輕世代而言,陳映真並不是他們熟悉的作家名字,以此編舞,您不擔心也是「市場不正確」的選擇?
答─我年輕時讀他的小說,就深為感動,讀過,再哭、再讀,「華盛頓大樓系列」,「鈴鐺花」,「山路」,「趙南棟」,「歸鄉」,每ㄧ篇都充滿感動我的能量。陳映真的小說流露出他對小人物的悲憫,對理想鍥而不捨的追求,在我成長時期有很大的影響。我覺得台灣此時最缺乏的就是「感動」,我們忘記了歷史,忘記了過程,但我們不能忘記那些來自於人的故事的感動。陳映真還在寫,他仍然是我心目中的文學巨人。
思考台灣近代史,不能不談起陳映真。他的小說,透過小人物的遭遇,反映了台灣走過的時代,幾乎涵蓋了台灣近代史裡各段歷史的切面。《山路》、《鈴鐺花》、《趙南棟》以五0年代白色恐怖的故事為背景,《將
文字|盧健英
第141期 / 2004年09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