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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的剧团演出《罗密欧和茱丽叶》(Gustavo Campos 摄 莎士比亚戏剧节 提供)
特别企画 Feature 全球零时差:莎士比亚生日快乐!/莎剧新诠

他们不再忠于莎士比亚 但更爱莎士比亚

略谈千禧年后的莎剧演出

莎剧一直是全球剧场不退流行的主题,各种创意、新奇的诠释观点,让人们见识到莎剧的各种可能。莎士比亚已经不是由这个剧作家与剧本所构成的,而是在四百五十年的传播与接受史上,莎士比亚已经演化成一个生态系,各种角色、情节、主题或对白之间互相交配繁殖,然后形成一颗莎士比亚星球。

莎剧一直是全球剧场不退流行的主题,各种创意、新奇的诠释观点,让人们见识到莎剧的各种可能。莎士比亚已经不是由这个剧作家与剧本所构成的,而是在四百五十年的传播与接受史上,莎士比亚已经演化成一个生态系,各种角色、情节、主题或对白之间互相交配繁殖,然后形成一颗莎士比亚星球。

为因应二○一二伦敦奥运,伦敦环球剧场也举办了Globe to Globe莎士比亚戏剧节,用卅七种不同语言,演出莎士比亚的卅七出剧作。在这些演出中,古装、跨文化、多媒体、巨型偶戏等,各种料理莎士比亚的方式琳琅满目,算是一次彻底解放的莎士比亚,也带给人们一种印象:莎士比亚是世界遗产,他的丰富足以应付当代世界的多元。

经典莎士比亚 创新诠释大解放

像威尔斯国家剧院概念就颇为有趣,将悲剧《科李奥兰诺》Coriolanus与布莱希特改编前者的《科李奥兰》Coriolan这两出戏,拼贴成一部戏,称之为Coriolan/us。这个演出也不是用传统的舞台,而是在一个大仓库,观众得戴上耳机,随著演出移动。

世界莎士比亚艺术节所呈现的大千世界,是建立在大众对他作品已相当熟知的背景下,所产生的创新尝试。这种现象的前提有二:一是莎剧已是世界文化的一部分,根据英国文化协会统计,全世界的小学里,有百分之五十会在课堂上学习到莎士比亚;二是平日不论在欧美各大剧院的轮演剧目中,莎剧演出本来就是大宗,好好演一个莎士比亚的经验,早在日常生活有稳定的轨道,不会因为这些离经叛道而被破坏,反而增加了观众欣赏的趣味性。这有点像平常有很多商业与好莱坞电影来支撑市场,偶尔有个金马影展或台北电影节,观众也会开放对艺术电影的接纳度。

这样创新诠释的现象,可以返回一九六○年代,尤其波兰戏剧评论家杨.科特(Jan Kott)的《莎士比亚,我们的同代人》Shakespeare, Our Contemporary 于一九六五年出版法译本与英译本后(之后其他译本也大量出现,奇怪的是,这本书独缺中译本),启发与解放了许多导演对莎士比亚的诠释,让他们更大胆地用现代眼光来看待与演出莎剧。彼得.布鲁克(Peter Brook)在皇家莎士比亚剧团执导的《李尔王》(1970),便深受杨.科特影响,以荒谬剧角度诠释此剧,用三面白墙与一张皇座,呈现了一个存在主义色彩的莎翁悲剧。

角色、情节、主题交配繁殖  形成莎士比亚星球

许多欧陆导演就靠著挑战莎士比亚崛起,像地位崇高的瑞士导演玛塔勒(Christoph Marthaler),他的《仲夏夜之梦》(2001)只保留基本情节,演员们在甲板舞台上同时进行各种日常活动,还有大量合唱片段,让台下支持者与反对者都激动不已。这样的剪裁手法并非独创,一九九三年加拿大导演罗伯.勒帕吉(Robert Lepage)在慕尼黑巴伐利亚州立剧院的《莎士比亚快速眼动》Shakespeare Rapid Movement,则是将《理查三世》、《仲夏夜之梦》、《暴风雨》这三出戏中跟梦境有关的片段,拼贴成一出戏。

如果说情节剪裁或拼贴是一种手法(如威尔斯国家剧院、玛特勒或勒帕吉),那么另一种方式,则是从角色出发。英国实验剧场导演兼演员提姆.克劳奇(Tim Crouch)二○一○年推出的《我,马伏里奥》I, Malvolio,将《第十二夜》的配角管家拉出来,以独角戏的方式,向观众演绎他遭受戏弄的不满,并将演员本人与角色之间的关系在演出中加以模糊。这种手法也有先声,捷克裔英国剧作家史托帕德(Tom Stoppard)一九六六年的《罗森克兰兹与吉尔登司腾已死》Rosencrantz and Guildenstern Are Dead,就是将《哈姆雷特》的两个配角拉出来,另外又写了一个新故事。

此时,我们不免感觉到,莎士比亚已经不是由这个剧作家与剧本所构成的,而是在四百五十年的传播与接受史上,莎士比亚已经演化成一个生态系,各种角色、情节、主题或对白之间互相交配繁殖,然后形成一颗莎士比亚星球。

从莎剧出发  翻新演绎主题与形式

譬如美国前卫老将乌斯特剧团(Wooster Group)于二○○六年首演的《哈姆雷特》,是将李察.波顿于一九六四年拍的剧场电影版与现场演出结合,现场与影像同步又差异的诡异景观。在这时候,互为文本所诉诸的已不是原初剧本,而是它的衍生物。这已经是非常后现代的观念,没有本质性的决定根源,只有由一连串相互指涉的参照物所构成绵延不断的莎士比亚事件。

德国女子实验剧团She She Pop于二○一一年入选一年一度柏林戏剧盛会(Theatertreffen)的《证词》Testament,则带给我们另一种视野。他们乾脆直接萃取《李尔王》的父女主题,然后请来他们的真实父亲上台,在类似机智问答的多媒体演出环境下,探讨不同世代对待权力、金钱、爱与回忆的态度差异。演员还戴上伊莉莎白时代的白色丝织襞襟(ruff),令人联想起莎剧演出,但这个符号的作用,如同演出主题一般,都是被萃取出来的,只是为了创造出一种模糊的连结感,并利用这含混的空间,大谈当代德国的社会问题,引发不少观众的共鸣。

即使是完整演出剧情的导演诠释,莎剧演出一样大有发挥空间。二○○六年德国导演尤根.勾许(Jürgen Gosch)将《马克白》诠释成一个暴力化的世界,舞台上除了几张桌椅外几乎空无一物,过程中清一色男演员一一逐渐成为裸体,最后几乎个个都全身沾满血的惊骇场面。直接而强烈的仪式化暴力意象,让这出戏争议不断,最后也获得二○○六年德国剧评协会大奖与《今日剧场》(Theater Heute)年度最佳导演。

最后一种处理方式是单纯处理文句,罗伯.威尔森二○○九年于柏林人剧团(Berliner Ensemble)执导的《十四行诗》Sonnets,创造了一个梦幻般的超现实世界,在流行乐手洛福斯温莱特(Rufus Wainwright)摇滚乐风的作曲搭配下,观众以一种全新的角度,感受到莎士比亚的文句之美。这部分向来也是莎士比亚的艺术核心,毕竟,我们也可以用读的,就能体会莎士比亚之美。

最后我想讲一个亚洲的例子,身兼电视、电影与剧场编剧的三谷幸喜在NHK电视台五十周年大戏「川流入海──六个爱情故事」(2003)中,写了一个有趣的故事:酱油工厂老板深爱舞台剧,找来在工厂上班的小三合演《罗密欧与茱丽叶》,但演出与排练过程中,饰演神父的年轻员工在神秘力量的指引下,老是在最后罗密欧喝毒药前一刻,冲上舞台宣告茱丽叶并没有死,并指引两人在舞台演出幸福大结局。这可让老板气愤不已,觉得污蔑了莎士比亚。这出戏有趣的地方,是将剧中罗茱两人与神父关系折射到戏外——小三与暗恋她的年轻员工在股长协助下,两人最后在车站相会,而对话的内容正是用莎剧的台词(而那股长则在演出最后一天于舞台上饰演神父)。

四百五十年后,人们不再忠于莎士比亚,但更钟爱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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