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諺
-
特別企畫 Feature 聶光炎及其後:台灣當代技術劇場的演替
四組關鍵字,解析台灣技術劇場演進史
聶光炎所參與的劇場時代,不僅見證台灣藝術文化起飛的黃金盛世,也標記著技術劇場的飛躍成長。隨著文化展演場館紛紛設立,不僅表演團隊和演出作品的質量並進,劇場軟硬體需求亦大幅提昇,若從台前的編導演轉向幕後的舞台燈光技術,我們將如何循著技術劇場的演進路徑,拼出台灣劇場史的新視角、新領域?技術劇場的實踐如何參與表演藝術美學和觀演關係的形塑和改變?以下試從聶光炎展覽提取、歸納出4組關鍵字詞,呈現「從技術劇場視角測繪台灣劇場史」的發展過程,也期待勾引出更多同好,一起展開台灣技術劇場史的基礎建構工程。 關鍵字1:從「#手繪」到「#電繪」 上個世紀的舞台設計以手繪布景為主,優秀的繪景師除了得準確依循舞台設計師的設計圖呈現,需掌握油畫、水彩畫、國畫這3種技巧,還得練就一手毛筆字方能於布景題字。繪景師既要工筆寫實,也得抽象寫意,更得配合舞台設計師的特殊風格,例如,劇場設計家聶光炎為了讓舞台空間感更為立體,在構思布景時,常身兼燈光設計師的他會將光源納入圖像構成的元素。至於燈光設計師則須考慮布景的光源,如何讓景深更突出,創造出更豐富細緻的光影層次。 早年沒有相關科系,舞台繪景皆為師徒制,學徒跟著師父邊看邊學,幫師父代筆直到獲得認可。從事舞台和電影美術的顧毅來台後在政戰幹校戲劇組授課,學生王以昭和聶光炎可說是台灣第一代具備專業劇場繪景能力者;成立於1980年代的「景翔舞台設計公司」,則由王以昭大弟子吳國清、台灣木工第一把交椅王家全(人稱「王班長」)和服裝設計師林璟如等人共同成立。在那個電腦還不盛行的年代,舞台設計師將草圖交予繪景師,繪景師以等比放樣,繪製大尺度的舞台布景。手繪布景費時費工,趕工時需召集能手,將偌大的布景鋪設於在數個籃球場大的空地上,眾人在烈日曝曬下一筆一畫完成。 克雷格(Edward Gordon Craig)和阿匹亞(Adolphe Appia)帶來20世紀歐美劇場設計觀念的革新,也影響了台灣。在1970年代和基督團契合作演出時期,從作品劇照中可以發現聶光炎對舞台設計的思考逐漸從「平面化」轉向「塑形立體」,從寫實走向抽象與象徵,例如以雕塑概念運用幾何、塊狀造型,讓舞台更具三
-
特別企畫 Feature 聶光炎及其後:台灣當代技術劇場的演替
凝視,聶光炎所凝視的(上)
在「凝視舞臺聶光炎和我們的劇場時代」展場內,一個刻意隔成小黑盒的房間展示著一座鏡框式舞台模型。這不是一個靜態的模型,而是以機械和投影裝置的《八月雪》全自動換景復刻模型。隨著演出場次更迭,劇中的布景和影像在沒有演員的台上次第變換,對沒有劇場工作經驗的人來說,這個脫胎自「技術彩排」的換景場面,因為全機械自動操作而有了如夢似幻的氛圍。 2002年在國家戲劇院演出的《八月雪》,由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編導,聶光炎任舞台設計,演出製作團隊匯集了跨界菁英、一時之選,是當年劇場界的話題之作。劇情環繞著名禪宗公案五祖弘忍傳法六祖慧能的經過,以炎夏八月降雪喻禪意人間,換景模型最終也在天幕上映現慧能著名的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那年,聶光炎將邁入70之齡,設計能量和創造力卻豐沛得令人震懾,一年內有4齣劇場作品《金大班的最後一夜》(果陀劇場)、《長生殿》(台灣歌仔戲班)、《閻羅夢》(國光劇團)及《八月雪》舞台設計都出自他手。20年過去,這些作品鮮能再度於劇場被觀看,只能從劇團影像記錄、舞台模型和聶光炎保存的設計圖稿,想像場中線條光影與演員互動交織而成的氛圍。一思及此,復刻於舞台上轉瞬即逝的慧能偈語,引發的觸動與其說了悟,毋寧更近於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