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昀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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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影像记录(1)
2019 年印尼,流浪者计划
离开云门2之后,王宇光一直想要证明自己。2019 年创作《驯顺的我们》对他而言,是一个机会。「但想得太多,可以做得太少。对那时候的我来说,那是一个很巨大的失落。所以流浪者计划,大概我是用逃跑的状态出发的。」 「钓鱼?钓鱼哪有什么难的。」刚抵达印尼,王宇光这样想。于是他先跟也曾是云门2舞者的 Danang 相聚,和 Danang 一家人展开了大约5天的旅行,到处看看。 图一是他们开车经过了乡间,一群人正在举行传统祭祀,过程接近乩身,只是上身的是各式各样的「兽」。「这个人会被兽控制,身体非常野性,奔跑或攻击。巫师会拿鞭子去鞭打他,让他回来。」 「你看著人滚在烂泥巴里,整体感受很潮湿、浓郁然后我看起来就是一个乾净的、纽约来的人,站在那边。」是这整趟旅程,慢慢软化了这个纽约人,最终在印尼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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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影像记录(2)
2022 年,高雄卫武营国家艺术文化中心台湾舞蹈平台
在台湾舞蹈平台策展人周书毅给王宇光讯息、问他要不要带作品参加台湾舞蹈平台前,王宇光没想过下一个作品。「书毅提了之后,我开始组织过去的生命经验,提取了流浪者计划,也才觉得就是 Danang 了。」 舞蹈平台演出的空间在卫武营树冠大厅东侧露台,那是一个户外,它的质地与条件,影响了作品往后的发展方向。「你在那里没办法控制任何事,有风、有雨,阳光晒完地板很烫。空间定调了作品一直到最后都在处理的事情。包括风,包括舞台和观众的关系。」 这时候王宇光和 Danang 的重逢并不舒适。「一开始,我是带著非常自卑跟没有自信,开启跟 Danang 的对话。他有非常厚实的传统基础,而我,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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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影像记录(3)
2023年6月,印尼梭罗,设计团队田调
王宇光很确定,他希望跟从《捺撇》开始就一起合作的舞台设计陈冠霖、灯光设计徐子涵,继续做《人之岛》,他要用同一批人马,走完「关系三部曲」。这是最早确定的事,早到,根本还不知道《人之岛》接下来的命运、会去哪里演出时,他就出了机票钱,邀请设计们出发梭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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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影像记录(4)
2023年10月,伦敦The Place当代舞蹈中心,驻村
「我是在伦敦决定的,我要用身体,直球对决。」 设计群去印尼时,王宇光发现,大家会倾向惊叹印尼的传统、陌生的文化,对比较不熟悉的面向会有诸多好奇渴望探寻。「当我把自己抽离,看到大家的状态时,我发现我以前好像也是这样。但这个作品的对话或关系,不应该只有一个方向。」王宇光开始思考,「我该怎么破 Danang 和他跟他的传统,对,我就不是你的传统,我该怎么找到自己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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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影像记录(5)
2023年12月,日本城崎国际艺术中心,驻村
「好快乐喔,这是我这辈子创作最快乐的时光了。」 城崎剧院是地方市议会改造的艺术空间,看得出硬体不是专业剧院空间,但在软体上却是一应俱全,配给微光制造驻村期间两名技术人员,有求必应。地点也好得不得了,从住宿的空间下楼就是剧场,骑个脚踏车就可以去泡汤。 王宇光没浪费可以任性的空间,一进剧场发现有原木的地板,立刻询问,可不可以把已经铺好的黑色地板换成原木色「30 分钟,他们就换好了。日本人真的好强喔。」 但王宇光反省:「回到台北,你就还是很想要回到那种原木的质感跟温润的感觉啊这是花钱的开始。不可以这样,以后不可以这样,做梦很好,但一旦想要巡演,梦会变成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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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影像记录(6)
2024年8月,印尼梭罗,排练
首演前两个月,王宇光到印尼和 Danang 密集排练,8个月没有一起工作了,上一次碰面是在大雪中的日本城崎驻村。延续当时初步确认下来的舞作架构,继续发展身体动作。 王宇光说,其实这次排练,Danang来台湾是最好的,如此所有的设计群又可以看他们工作,可以同时动起来。但事实是,王宇光一个人动身去印尼,是最省钱的。「我自己是甲方啊,自己压榨自己比较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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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创作脉络
迷恋,把身体砸进不知道的远方啊──王宇光,跳舞20年的此刻
2024年10月的第一周,微光制造王宇光的作品《人之岛》在国家两厅院实验剧场开演。演完,马不停蹄,带著作品《捺撇》前往法国国立夏祐剧院演出。11月《人之岛》将展开海外巡演第一站,地点是伦敦。 这两年,微光制造几乎都是这样奔驰著。在台湾以北投为据点,但其实很少在家,不是随著「到处跳舞」的艺术分享计划跑遍各县市,就是在印尼田调,日本、伦敦驻村。把自己投向不熟悉的地点,让未知的地景打磨身体与记忆,王宇光似乎喜欢如此。包含他在 2019 年参与流浪者计划,在印尼海上浪掷两个月,等一条浪人鲹;2022 年也没做好周全准备,执意独自走一趟西班牙朝圣之旅。 「我没有想要跟谁证明,也不是要拿到一张奖状,但我似乎迷恋那一种,把身体砸进去,埋著头去拚,去看看我不知道的远方,到底长什么样子就只是,站在那边看,你过去的努力到现在的风景,原来是这样啊。好像就够了。」 限制 高中考华冈艺校表演艺术科那天,王宇光背著一把吉他,搭了上阳明山的 260 公车,在考场自弹自唱了一首。那是当时他认知到的「表演艺术」,王宇光说自己根本搞不清楚状况。那3年除了谈恋爱,就是跳街舞,也有上芭蕾课,优雅的紧身裤穿是穿了,但因为里头卡著四角裤,很大一包。「老师很气,但也拿我们没辄。」 考大学舞蹈系时同样是搞不清楚状况,临时抱佛脚,到舞蹈补习班跟国中生一起练功。结果是文化大学舞蹈系备取17,「电话来了,问我备取上了,要不要读,我立刻:要要要」 新世界打开。第一学期王宇光走进舞蹈班,发现大事不妙,同学们全都是从小科班一路上来的练家子,课堂上老师只要喊术语,大家的身体会自动操作。「那跟我是不同的世界。」用已经19 岁的身体,追赶柔软度与各种技巧,王宇光说那段时间的考验不仅是身体,也是意志。 「你会一直被否定,你的身体是不够好的身体。但却也在各方面的撞击下,我觉得,我想要搞清楚了,我想要挑战,看看我可不可以把『跳舞』这个事情做好。」 而这份「想要搞清楚」,直到他毕业、加入云门2,不曾停歇。离团时是他开始跳舞满10年,「好像当时觉得,作为一名舞者跳舞这件事,不足够让我兴奋了。我想创作。」创作的欲望高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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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观察笔记
Danang 眼中的王宇光与《人之岛》
舞蹈家 Danang Pamungkas,出生于印尼中爪哇梭罗,拥有深厚传统舞背景。艺术学院毕业后,于梭罗的旺古尼嘉蓝宫(Mangkunegaran Palace)学习爪哇传统舞,成为核心舞者。2008 至 2011 年期间为云门2专职舞者,之后返回印尼发展个人编舞生涯。在云门2期间,Danang 深入了解现代舞,也在那时候,认识了同为舞者的王宇光。 两人先后离团后,再次聚首。王宇光说,现在的自己和 Danang 非常不一样,「他的身体能力这么好,他还是一名每天6点起床送小孩上学的 45 岁爸爸!」但要说两人很像的地方,王宇光也很肯定地说有:「就是,我们都曾经愿意为了一个未知的远方,把自己纵身投进去过。」 是什么让王宇光出发前往印尼钓鱼,途中搭上一艘航行了10几个钟头、不知道要去哪一座岛屿的铁船?又是什么让 Danang 当年带著一只行李箱,就飞往无法想像的台北跳舞?在《人之岛》的排练场上,他们很常一起思考的是:「是什么让我们想要离开?」 「而我最羡慕 Danang 的,就是他真的好爱跳舞他用一辈子好专心在舞蹈上。我没办法,真的,我不是这样的一名舞者。」那 Danang 呢?他眼中的王宇光是什么模样? 我是 Danang Danang:小时候有个舞蹈老师,来到我住的乡下,想要找喜欢跳舞的小孩子,我就去学。学了之后发现我很喜欢,在印尼国庆日时上台表演,很有成就感,那是我第一次演出。高中、大学也都继续接触舞蹈,后来在梭罗的旺古尼嘉蓝宫学习爪哇传统舞。在传统舞里面,我感觉到宁静,它让我的内心变得非常丰富。 加入云门2之前,我有在学校接触过现代舞,但不是太深。在印尼,当一个年轻的艺术家、编舞家,会非常希望可以到国际上看看,甚至到国外工作,但机会真的很少。当我听到云门舞集要到印尼办征选,马上就去了。来台湾,签下3年的工作约,我就以3年为学习目标,留了下来。 Q:听宇光分享过,Danang 来台湾的时候,行李箱里放了爪哇舞的传统面具和衣服? Danang:它们就像是我的身体的一部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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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下 In the Spotlight 伯明罕皇家芭蕾舞团首席舞者
周子超 幸运男孩,与他的基本功
「我很幸运、我也蛮幸运的、是我很幸运」 幸运,总是周子超的开场白。爽朗的笑声洒在每个语句的间隙,他所谓的幸运背后,是9岁进兰阳舞蹈团首创的芭蕾专修班,16岁离乡背井前往澳洲芭蕾舞蹈学校发展,11年前转赴英国伯明罕皇家芭蕾舞团,现在是该舞团的首席舞者(Principal Dancer)。 这22年来,他未曾返乡,「芭蕾是一个不能停的舞蹈。」他笑笑著说。 爱上芭蕾的男孩 和许多学舞小孩的动机相似,周子超也因为好动、喜欢跳舞,被送去学舞。「我永远都会记得第一天,老师要看筋骨,做拱腰往后一弯,马上就开始哭了。很痛!」但哭完,隔天就忘了。从此每周就盼著周末要去兰阳舞蹈团跳舞。即便是当时唯一一名男孩舞者,在父母和老师的支持下,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特别。 刚开始和大家一样学民族舞,恰好遇到舞团邀请俄罗斯籍师资开创芭蕾课程。老师一见舞团有男生,就把周子超转往芭蕾班。而这男孩对芭蕾舞一见钟情。 「芭蕾舞有老师在弹钢琴,那种好舒服、好美的感觉,每一个动作都有呼吸在里面你好像把自己放在一个梦中,在梦里表演。」 芭蕾舞不容易,美丽的姿态得从每日反复的基本功中炼成,但周子超甘之如饴。当他看见英国皇家芭蕾舞团舞者安东尼.道威尔(Anthony Dowell)诠释《天鹅湖》的齐格弗里德王子,「我想:喔,哇!我也希望有一天做一个职业舞者。」 「在台湾可以跳,可是大学之后,大概会回去当老师我看到台湾当时是这样子的循环。」要当一名职业芭蕾舞者,周子超在台湾没有看见机会。所以他很早就决定要往外寻梦。13岁,他到澳洲维多莉亚艺术学院习舞。16岁,考入以芭蕾为主的澳洲芭蕾舞蹈学校。周子超没有不适应,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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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折磨囚禁后,分裂不曾见过的 Khiang
去年,台湾岛上的人们迎来了一个夏季的三级警戒生活,这段时光为许多人带来改变,包括 B.DANCE 艺术总监蔡博丞。沉淀酝酿,他将这段称为「病态」的经验,化为超现实新作《The Cell》。 享受一种折磨,深陷其中 疫情趋缓,B.DANCE 甫于年初巡演欧洲 4 国 22 场,这是疫情后的首次国际巡演。两年来虽然取消数十场演出,但透过线上剧场,舞团声量未减,仍很快地与国际接轨,且甚至有所收获:「在经历了 COVID-19 带来的破碎感后,好像我又再大胆了一点,看到了不曾见过的自己,还有 B.DANCE 创作的可能性。」 隔离时光,蔡博丞独自生活在他形容全白的小套房里,对一名高度动能与行动力的舞者、编舞家来说,近乎折磨。每天重复选项有限、类似的事情,他开始自言自语,时间一久,一面觉得病态,却又著迷般地深陷其中。 「我开始怀疑,这间房间在控制我。」 没办法折磨肉身,转而折磨创作思绪。「作为一个作者,我好像在享受这样子的被折磨感,以及分析这个被折磨感是如何产出的」一个想法冒出,下一个念头又把上一刻的自己吞噬。当迫不得已的束缚感捆住自己,那些潜藏在幽暗深处的人格,在疫情期间于白色的房间,分裂而出。 蔡博丞感觉到,在狭小空间被关著的自己宛若是一颗渺小细胞,正被放在培养皿上实验的恐惧感油然而生。「《The Cell》要说的是那种不安、怪异、混乱跟躁动。」 《The Cell》从 2018 年描述人格分裂的《Split》延伸,当时30分钟的版本,探讨人在短时间转变性格的病态与分裂。经历长时间隔离后,蔡博丞转化被世界悬置的荒谬感,并且要让关住人们的「空间」成为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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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人的图鉴
绘景师:把生活细微拆解,放到景片上
在黑暗剧场中睁开眼,一座舞台要在秒瞬之间,引导眼睛往剧作的时代与氛围去绘景师身负大任。层层叠叠的漆料下,是绘景师漫长的耐心与体力。本期「职人的图鉴」邀请山峸制作绘景师吴重毅,分享绘景工作的细节,如何以不畏失败的实验和生活眼界,积累一位绘景师的手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