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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 敦煌428窟窟顶 北周 敦煌石窟中以裸体方式出现的人物并不是没有,但以裸体出现的飞天则不多见。图中在藻井彩绘四隅有四身裸体的飞天,其(方初惠 提供)
特别企画 Feature 特别企画/敦煌乐舞/艺术特质

瑰丽灿烂的壁画艺术

自两汉经营中亚、西域以来,扼守著丝路交通孔道的敦煌地区,因地处中西文化传播的要冲,逐渐成为西域一带人文荟萃的文化胜地,更成为当时佛教文化向内地传播的中心。在这样的时空背景之下,从四世纪中叶开始,在将近一千年之间慢慢地酝酿出瑰丽灿烂的敦煌石窟艺术。

自两汉经营中亚、西域以来,扼守著丝路交通孔道的敦煌地区,因地处中西文化传播的要冲,逐渐成为西域一带人文荟萃的文化胜地,更成为当时佛教文化向内地传播的中心。在这样的时空背景之下,从四世纪中叶开始,在将近一千年之间慢慢地酝酿出瑰丽灿烂的敦煌石窟艺术。

笔者尝试透过三个方面,分析敦煌艺术的特质与构成。无庸置疑,敦煌石窟的开凿,主要是为了宗教性的目的,换言之即是一种佛教艺术的表现,所以探讨其艺术特质与构成时,不能忽略了佛教的精神性;另外,佛教艺术的表现题材,为了配合其教义精神,在题材选择上必然有其尊像与背景的特殊需求,故不能不注意其主题性;最后,敦煌艺术的美感构成,必须透过具体的技巧来呈现,因此敦煌石窟才有其具体的艺术表现性。由于敦煌石窟艺术深奥浩瀚,无法一一详述各类的表现特征,故在此仅以较具代表性的壁画作品,借以探讨敦煌石窟艺术的表现。

庄严之境

「庄严」是佛教艺术的精神所在,敦煌艺术的精神便是要透过艺术表现来达到庄严境界。所谓庄严(alamkāra),是指以各种宝石、宝花、宝盖、璎珞、幢幡……等众宝,来装饰佛的道场或国土。从敦煌所见各种杂花宝物的装饰图案来看,其精雕细琢、繁复绚丽的用心程度,无非就是要将庄严的精神充份发挥。佛教毕竟是破除执著形象,庄严本身的众宝装饰物并非世俗的执著,而是理想性及象征性的理念,即庄严具足的内在象征,乃是反映佛陀历世修行的功德圆满,具有非凡的功德力,得到大众的庄严供养;相对于内在象征,庄严的外在目的性,以这种具足的庄严场面,摄受众生对佛法的赞叹和奉行。隋唐以后常见净土变相图,即是在阐述各个净土的主尊,过去如何发愿与修成,并且因累劫所积的圆满功德,使得其净土世界中庄严具足,最重要的便是吸引现世的众生奉行教义,死后得以往生到这个向往的理想世界。

与庄严有著密切关系的行为乃是「供养」,换言之以各种具足庄严的装饰物来供奉佛道场或国土,这种功德表现或可称之为「庄严供养」。供养的类型有很多,比较完备的概念是出自《法华经》的「十供养」:「华香、璎珞、末香、涂香、烧香、绘盖、幢、幡、衣服、伎乐。」从内容得知,这些都是庄严场面不可或缺的要素。敦煌石窟所见的许多装饰项目,或多或少就是来自这十供养的概念。另外,颇富盛名的敦煌飞天图像,归纳其类型可以分为「供养天人」与「伎乐天人」等形式:供养天人往往手持著各种庄严供养物,以曼妙多姿的飞翔飞向佛所;伎乐天人(伎乐供养)则各司其乐器弹奏,或是载歌载舞,不论是演奏者或舞者,皆有在天空、地面上翱翔或跳跃的形象,是一幅幅生动活泼的乐舞场面。

法相之美

佛教尊像以及相关性的典故,是敦煌石窟主要表现题材。在佛教的尊像当中,佛(如来)像可说是佛教艺术活动的中心,也是信徒瞻仰观想的主要对象,大乘佛教兴起以后,佛的名号也因教义演绎而扩增,除了创教者释迦牟尼及莲华藏世界的卢舍那佛,扩而充之便是十方三世一切诸佛。此外,尙有未来成佛之前的菩萨像,敦煌所见的菩萨像,多是依据主尊像而有不同的组合,例如药师佛两侧的日、月光菩萨、阿弥陀佛的观世音、大势至菩萨,释迦牟尼佛身旁有时会出现文殊和普贤菩萨。其他侍立在佛两旁,却又不知其像名者,一般通称为「脇符菩萨」或「供养菩萨」。接著,另有出家比丘形象作为佛的脇侍,其中一位面目淸秀、年轻书生模样的,是号称多闻第一、撰录佛所说的阿难尊者;另外一位历经风霜、苍老的苦行僧人,是智慧第一的迦叶尊者。这两位比丘是代表佛过去跟前的弟子像,亦象征著日后承继佛法的传播者。最后一种表现题材,则是四众(菩萨、比丘、居士及护法众)弟子中的护法诸神,有时是指诸天王,有时是指天地之间的鬼神,最完整的说法即是所谓的「天龙八部」(天、龙、夜叉、阿修罗、迦楼罗、乾门婆、紧那罗及摩目候罗迦,均为非人的护法部众)。这些原本都是外道的诸神,后来被佛所摄收,不仅成为正信佛法的教众,更跃升为佛教传布的护法神。

关于佛教尊像的艺术表现,天龙护法神是异于人的鬼神形象,弟子比丘乃是人间出世的僧人像,菩萨像则具备了超凡入圣、理想化之人的形象,最为极致的表现便是佛像。根据大多数的经典所记,由于诸佛经过历世累劫的修行,并发宏深大愿,获得了无量无边之功德力,从其自性真如的本体(法身、空性)来说,是无法以具体的形象来表示;就其一般相貌(色身)而言,为了方便力而显现给众生的身分,但具足了「三十二大人相」「八十种随形好」(依各经的不同,内容略有差异),象征佛具备超脱常人的神圣性。从敦煌石窟的作品来分析,佛像的造型概念,起初虽借由人的原始相貌,但又超越了一般常人的形象,赋予了许多神异的表现,例如头髻高突(上有肉髻或发髻)、额前白毫、双耳垂肩、头身放光……,这都是佛的「法相」表现。

丹靑之巧

敦煌石窟的艺术成就,主要是反映在壁画与雕塑两方面。目前所见较早期的壁画作品是从北凉开始,之后尙包括北魏、西魏、北周和隋代。北凉的特征是以鲜红为底色,配合深色的平涂人物造型,其造型特点是身材短壮(有如中印度特有的宽肩厚胸表现);脸部丰圆但不臃肿,直鼻、竖眉、大眼、厚唇及耳轮垂肩,十足西域中亚所见的脸型特征。北魏型画的人物表现,早期类似前者所述,六世纪以后由于汉化运动的开展,因而深受当时南方文化的影响,引进了一种比例修长、仪态万千的人体造型,也就是所谓的「秀骨淸像」式的典型南方士大夫,使得壁画表现从古茁的外域风格,转变成汉人崇尙淸秀飘逸的新作风。

北凉和北魏在处理脸部轮廓特征的立体感,均是采用西域所盛行的「凹凸法」。凹凸法是利用光影变化所构成的立体效果,例如在眼窝、鼻影、唇影、脸颊,以及身体肌肉区块等阴暗处,逐次晕染暗红色系作为阴影(由于颜色含有大量赤铁矿,年代久远易产生氧化作用,故只留下暗黑色的线条),象征受光程度不同的阴暗面,便出现类似有凹有凸的自然立体效果。

西魏的底色逐渐趋向粉白色,「线描」的成份愈形重要,此点当然是延续北魏后期南方书画艺术的影响,在用色与晕染方式上较无重大的变革。不过到了北周时期,人物脸部的晕染上,出现了「五白」的方式,也就是在鼻梁、眉棱、眼睛、牙齿和下巴处施白粉,有时在两颊、额头、手臂和腹部亦施上白粉,在此用来表示强烈的受光面,配合整体圆柱式的晕染,大大增加了浑圆的立体效果。这种利用强烈的明暗对比方式,又可称之为「高光法」。

隋唐以后由于大面积的变相图不断地出现,使得构图规划、画面构成技术等,相对的要比过去还要严谨。由于变相图中的主题内容大为扩充,人物与树石、山川和建筑又必须要融入整体的表现中,因此不得不在透视学、比例图学上深入开发,中国绘画上的「三远」构图(平远、近远和高远法),最早就是出现在敦煌壁画中。另从笔墨的技法来看,虽然人物造型的写实特性有很大的进步,但是线描表现形式的造诣臻至成熟,色彩晕染趋近平淡而象征意味增加,逐渐发展出属于汉民族特有的书画美感。另外从整体的色调来看,膏绿、石绿和碧靑为主色的表现,宛如将盛唐以来的靑绿山水艺术融会其中。

综合前述三点的分析,有关敦煌石窟壁画艺术的特质与构成:在精神性方面,这是基于宗教教义理想化所构成的艺术表现,换言之是佛教理念中的理想境界,就佛教本身的概念中,艺术创作的本质和目的性即在于「庄严」的表现,所以敦煌石窟壁画的精神也就是「庄严之境」。在主题方面,佛教的尊像虽然借由人的形象作为基础,但不能忽略教义中已经赋予更多的宗教性格,进入纯理念的形象思维,因此欣赏敦煌石窟壁画的佛教人物时,所看到已经是「法相」的成份,这种美感经验,是一种透过宗教情操所辐射出来的「法相之美」。此外,今天世人无论对佛教再怎么不了解,都会被敦煌壁画艺术的丰富生命力所震撼,感动的泉源就在于敦煌艺术惊人的技术表现,这就要归功于媲美天工的「丹靑之巧」了。

本文感谢林保尧教授校订

 

文字|方初惠 舞蹈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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