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艺术杂志

台大教授曾永义是国内中文学界著名的「酒党」党魁，一杯在手，天下昭伏，谓之「世界第一大党」。党主席既无改选之议，也无谋篡之争，如此平和，党魁个人魅力与领导手腕实居首功。晚辈看曾永义，此人面额宽广，天庭饱满，双眉浓密挺秀，鼻翼丰腴，最特别的是双唇肥厚异于常人，如此「异相」，具将相之格。因此，纵观曾永义的旅游经验，很少单独行动，拜学术考察、戏曲调查、文化交流之赐，周游列省，近乎旌旗迎送、所向披靡。

主题之旅，最喜「壮游」

曾永义说，他的旅游大体可分五类，一是戏曲之旅，比如「昆曲之旅」、中华戏剧学会「戏曲之旅」、大陆安排的稀有剧种「天下第一团」之旅；二是学术之旅，比如学术座谈会、戏曲调查；三是带团之旅，小西园掌中剧团、汉唐乐府出访领队；四是文化交流，比如「两岸歌仔戏创作硏讨会」曁参访活动；第五才是纯旅游。曾永义说他喜欢「名山大川、平陵广漠」，早年游学，旅游方式俱是「壮游」，比如四十岁那年在密西根大学教课，与友人一伙花了廿六天纵越美国中西部；在德国教书，与太太每周一次出游，欧盟十一国家周游遍境。很难想像现在一直抱怨近视度数太深，视力甚差的他，如何驾车驰骋美国中西部？如何搭乘欧陆火车自助旅行？但这是实情，曾永义壮年时的旅游，豪情万丈。

学术、文化之旅，就不是豪情所能形容。人多事杂，「领袖」肩负团员安全、纪律与硏究责任，需多一层担保，曾永义说，拜这些年交流之赐，与大陆相关学术单位多建立良好关系，有这些「地头蛇」帮忙，打通「官方」管道，食宿、交通较易安排，一些冷门资料当地硏究人员熟门熟路带路，更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比如今年二月赴福建戏曲调查，透过福建省文化厅协助，通令各级县市文化局妥善接待，事后还须汇报成绩，于是，套句曾永义自己说的，「逢县吃县、遇府吃府」，各地文化官员极尽接待能事，有个文化局长一早六、七点就泡好茶到饭店等著。一九九二年，第一次到莆田看莆仙戏，当地村落出动全村百姓，人人穿著靑蓝共产党员装，观戏台上铺著红布绸，还「放铳」廿一响以示欢迎。

郊野人情，随遇而安

不少稀有剧种藏身偏远鄕间，经验是更特殊的。比如贵州浦定，浦定是明初派兵追讨梁王的军队，落地生根的官屯地，仍保留明遗风，妇人扎发、穿对襟布衫，望见宛如前朝人氏。浦定戏是「军傩戏」的一种。当天，专车从县城出发，「大路开到小路，小路开到没路」，看似没路了，前方出现一个小村庄，然后是人声杂沓，村里出动全村百姓，年轻人个个穿上靑蓝色共靑装，一路排开，两侧是红旗招展。曾永义记得，那天刚下过雨，满地泥泞，可是看到这等场面，他二话不说，踩著泥巴，一路握手，一路送香烟前进。看戏的地方是刚收割的麦田地，村长说，赶著那两天，把麦梗除去，用石块「打了一夜」才让田里的积水榨乾。村里仅有两张破沙发也搬出来，权充贵宾座。这等场面，实在令人动容，曾永义说，演完，考察团付了六百元人民币，县长后来也回请三席，每一道菜都是大肉，名副其实的「盛宴」。

考察旅游见多识广，比一般观光客自是深入许多。在西域边漠，维吾尔族音乐家在家中为贵客表演「木卡姆」音乐，曾永义说，浑然就是「唐大曲」格式，先是器乐，再是歌唱，再是舞曲，「令人不得不相信，唐大曲一定是从西域而来。」在西双版纳，兜售织锦的小贩尾随不去，曾永义当下「裁夺」，与小贩交易：先带大家参观村落，导游完，一定买东西。这个交易达成，小贩连家里的宝贝都秀出来，带曾永义一群人到家中实地参观少数民族的家居生活，最后也卖了织锦，双方满意而归。这不得不说是「领袖」领导有方。曾永义说，他是有那么点喜欢当老大的脾气，可是，他又有「人弃我取，人不能我能，大家争、我一定退」的人生观，所以，随遇而安，尊重为先。

遭逢奇遇，归鄕笑谈

只是，「老大」也有落马时候，在新疆乌鲁木齐博物馆，有多具乾尸，其中一具「维吾尔美女」经四千年风乾，竟毛发犹存，连眼睫毛都淸晰可辨。度数甚深的曾永义，为了把美女看个淸楚，凑到玻璃框前仔细端详，可能望得稍久了些，一下子，旁人都走了，偌大的展览间只剩他一人与「乾尸们」，顿时毛骨悚然，于是他「拔腿就跑」，吓得差点出冷汗。

写得一手好散文的曾永义，旅游不忘写作，多本著作都有岛内、海外、大陆旅游心情文章。对曾永义来说，大陆山川浩大，虽有景观之美，但论吃「北京烤鸭不如（台北）宁福楼，京津点心不如鼎泰丰、京兆尹」，论酒，「『金门圆瓶陈年高梁』是全世界第一品牌」。党魁说起台湾的好，权威、正直，这点，叫晚辈们暗暗佩服，不论酒党何其大，党魁显然心系祖国。

 

文字｜纪慧玲  新闻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