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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争锋》片中的马杜林医师拉的就是大提琴,而奥布瑞船长则是拉小提琴。一个是伴奏,一个拉旋律,这里头有船医与船长的从属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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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奇号上的巴赫无伴奏大提琴

马杜林医师:实在太叫人惊讶了,那些鸟是鸬鹚,但却不能飞!你看那发育不全的翅膀。我发誓,我想这还未见于科学。

小水兵:那些龙好像不会侵扰它们。

马杜林:我想那是一种鬣蜥,所以是素食动物。

小水兵:你会抓一只吗?

马杜林:我会抓一对吧,那你可以把生下来的鬣蜥呈给皇上。

小水兵:看,有一只下水游泳!

马杜林:鬣蜥不游泳的。

小水兵:但这些会游泳!

马杜林:天杀的,才这一会儿就看到两个新品种。真是大开眼界!

马杜林医师:实在太叫人惊讶了,那些鸟是鸬鹚,但却不能飞!你看那发育不全的翅膀。我发誓,我想这还未见于科学。

小水兵:那些龙好像不会侵扰它们。

马杜林:我想那是一种鬣蜥,所以是素食动物。

小水兵:你会抓一只吗?

马杜林:我会抓一对吧,那你可以把生下来的鬣蜥呈给皇上。

小水兵:看,有一只下水游泳!

马杜林:鬣蜥不游泳的。

小水兵:但这些会游泳!

马杜林:天杀的,才这一会儿就看到两个新品种。真是大开眼界!

在作家欧布莱恩(Patrick O’Brian编按:《怒海争锋》原著小说作者,《纽约时报》书评形容为三十年来英语世界最优秀历史小说家)心中,上面这段虚构的对话发生在加拉帕哥斯群岛(Galapagos)。若是不加解释,很容易让人以为马杜林医师(Dr. Stephen Maturin)是达尔文的某个化名。

的确,达尔文在他搭乘「小猎犬号」环球航行途中,也曾在一八三五年九月十五日抵达加拉帕哥斯群岛,这时他离开英国已经将近四年,来到了这座孤悬太平洋中的岛屿,细细研究了岛上的蜥蜴、龟类、鸟类,让他苦思岛屿与南美大陆所见物种的异同。

《怒海争锋》船医的喜悦

当这一幕出现在电影《怒海争锋》Master and Commander的时候,片中的马杜林医师(英国演员保罗‧贝特尼饰)时而举起望远镜,时而低头与书上描述印证,心中激动莫名,而岛上景致荒芜,巨石峋嶙,异禽巨蜥浮沈,此时观众耳中听到的却是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第一号的前奏曲。

这毋宁是十分怪异的,不仅在于激动心情与淡漠环境之间的对比,也在于巴赫的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原属于柯腾(Cothen,编按:柯腾公爵,巴赫的老板之一)的宫廷,也适合在任一城市的音乐厅中响起,听众在安静的空调中正襟危坐,但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的前奏曲,是不属于数千里之遥的奇异岛屿。

但这怪异也有其道理,有其学问。片中的马杜林医师拉的就是大提琴,而奥布瑞船长(Capt. Jack Aubrey,罗素克洛饰演)则是拉小提琴。一个是伴奏,一个拉旋律,这里头有船医与船长的从属关系。然而,在抵达加拉帕哥斯的时候,马杜林满腔对博物学和采集标本的热望,让他从船医的角色解脱出来,他与船长的关系也一时淡化了,而小提琴也就退场,独留大提琴,在这以八个十六分音符为单位、形如圆弧的乐句贯穿之下,表达出难以遏抑的喜悦。

这个乐句经过变形,一再出现,仿佛赛跑选手跨越一座座的高栏,只要轻触地面,便能获致弹跳的力道,进而幻化成一座高耸的哥德式教堂,克服了石材的重量感,轻盈地向上飞升,在乐曲行将结束之际到达顶点,也把听者送入另一个境界,一个受到完好保护、不受疲累晦暗现实侵染的境界。

《战地琴人》里除了萧邦还有其他…

这首前奏曲的这一面,在《战地琴人》The Pianist中刻画得特别清楚。这部电影用了许多萧邦的作品──夜曲、叙事曲、协奏曲,因为主角席皮尔曼(Wladyslaw Szpilman)在片中是一位知名钢琴家的缘故,几乎让人没有注意到,还有别的音乐侧身其间:一个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一个便是巴赫的这首无伴奏大提琴的前奏曲。

《战地琴人》是个关于剥夺的故事,所以并不是一个愉快的故事。一位前途无可限量的年轻犹太钢琴家因为二次大战,失去了前途、家人、失去了几乎一切东西,到最后只能像个老鼠似的,在躲藏中寻觅食物维生。起初还有营救他的人定期探视他,到后来,他与人的接触几乎尽数断去,但因为他没有失去艺术,所以这个故事还有希望。

席皮尔曼在危急时,按指示去找某人求援,这位先生的太太恰巧是他在开战前认识的一位拉大提琴的女孩。这天晚上,席皮尔曼在这家人的客厅过夜,第二天,他在那位太太拉奏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的前奏曲乐声中醒来,四周是一个正常人家的客厅,他穿著整齐的衣服。在那个片刻,在无伴奏大提琴的飞跃下,仿佛之前的战争是一场从没真正发生过的恶梦。

残破的城市,只有《月光》温柔低吟

但是,导演罗曼‧波兰斯基(Roman Polanski)自己就是逃过纳粹迫害的波兰犹太人,他的母亲死在集中营,他比谁都清楚这是恶梦。当年他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孩,不曾像剧中的席皮尔曼翻墙而过看到一幅几乎不可置信的景象,他所熟知的华沙,一个本来充满愉快的城市几成废墟,昔日繁华尽成空。

席皮尔曼找到一处楼房的阁楼,遁入隐密的一角。在心理上,或可将此视为席皮尔曼乍见如此惊骇画面之后的退缩,蜷入一个幽暗如子宫的狭窄空间。此时,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响起,不是巴赫,不是萧邦,而是贝多芬那个半辈子都处于某种孤绝状态的聋子。夜晚来到,从阁楼望出去,可见残月当空,照在一幢幢被开膛破肚的建筑物上,像是张开大口的巨兽,却没有半点声音,只有《月光》温柔低吟。

据说贝多芬原本是看到洒在瑞士琉森湖上的粼粼波光,激起了创作这首《月光》的灵感。这个传说是否属实,不得而知。但这个美丽的故事总有人津津乐道而深入人心。波兰斯基用这音乐的温柔和美丽的传说,衬著一片废墟荒芜,真要教人浑身打个冷颤。这比什么激烈血腥的画面,都要更能道出战争的难堪。

 

文字|吴家恒 爱丁堡大学音乐硕士,现任出版社主编,社区大学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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