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按:
国家表演艺术中心出版之《遗憾先生遗憾的包裹掉进遗憾的海—黎焕雄剧场文字作品集》一书,将于今年年七月出版。该书集结台湾中生代剧场导演黎焕雄自一九八六年参与剧场编导工作以来,发表或未曾发表的的诗、散文、剧本、小说等文字创作,以及多部剧场作品的私房笔记。
全书透过书信往返的形式,揭露他长期以来对于剧场创作的艺术思索。下文即摘录自书中两封来自好友的回信。
第一封回信,来自魏如萱
亲爱的M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的面前突然变得敏感了起来,是从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客套的你的微笑让我纳闷吗?还是最后一次我们牵手?我们几乎是同时并重叠著说:「你的手好温暖。」「你的手好冰。」
有一阵子我常常想你,想到我怀疑你根本是我想像出来的(或许其实就是),因为你从不打电话给我,甚至我想像你的声音说出了那些我为你设定好的话,然后我与我自己对话,喔不,那不是只是我,是我与我……的你,我想你是我的,我喜欢想你,想像你。
想你的时候我就看书,上次你买的《巴黎的忧郁》还在我这儿,但不晓得被我藏到哪里去了,里面有我画的线和小笔记,原本说好要一起看同一本书的,但是我愈看愈慢,「我看完换你看!」这句话的浪漫大概只有当时的我们才能体会吧,当喜欢慢慢被忧郁侵蚀,你在乎吗,或许你忘了,你说是吗。
每个开始
毕竟都只是续篇,
而充满情节的书本
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
——辛波丝卡
有时候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有时候我当成是在欣赏歌曲般的只是听个感觉,有时候你纤细得很特别,有时候你脆弱得可怜,有时候你有点可爱,有时候又有点奇怪,有时候你像个小孩,有时候你得承认自己很坏,有时候你的灵魂像装错身体一样的当机失眠,有时候你明明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一不小心就猜对了别人世界里的秘密,有时候你健忘的程度开始像是在做梦,有时候我怀疑有许多的文字都霸占了你的床,有时候我在猜你的枕头是不是用很多书叠成的,有时候你醒著像是睡著,有时候你是任性的导演,有时候你只是个忘记自己车停在哪里的教职员,有时候你是个无助的病人,有时候你很爱用力的打人,有时候你是骚包的,有时候你会穿一些很有品味却又很低调的服装,有时候你抽烟抽得太多写出来的字都像烟一样歪歪的,有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外星人变成的,有时候你是鲁宾逊,有时候你是星期五,有时候你是无人岛或是王子。
P.S. 后来我没有再去吃焦香奶油塩味磅蛋糕了,因为那里面有眼泪的味道,不是我的,是你的,但如果你想吃,打电话给我。
W的爱亲。
第二封回信,来自魏瑛娟
亲爱的M
这几天整理相机,发现了你的照片。忘了什么时候帮你拍的,看见你出现在档案里,著实吓一跳。看了日期,是上个月月圆时候拍的,不过,却完全记不起来我们曾经见过面啊……迟疑著要不要把照片寄给你,也许那不是你,是另一个我不认识却与你十分相似的人。该寄给你吗?还是直接删除档案?
那个人背靠著另一个自己哟……想了许久,还是寄上。如果那真的是你和你自己,我必须说,你也太任性太坦露剧场工作者拥有自我珍贵天赋的秘密了……你知道的,这是个孤单且忧伤的时代,我们展演著和人不同的幸福命运,在剧场里。
祝 我与自我都良好
❤ 再次提醒,要谦卑,要有同情心,不要随意向人炫耀拥有自我这等美丽心事。
瑛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