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加坡,主流舞蹈不只包括芭蕾及当代舞蹈,也包含了新加坡社会主要的三种族裔的民族舞蹈。本文介绍了过去这几年经历了转折点的舞团,如时代舞蹈剧场、新典现代舞蹈团、新加坡华族舞蹈剧场、约翰.宓德舞团和曾受邀来台于「关渡艺术节」表演的舞人舞团。这些舞团从非专业,或半专业转型至专业舞团,在推动新加坡当代舞蹈艺术的路上,持续前进与精进。
我曾有一次被如此问道:「谁是所谓的舞蹈社群?又,舞蹈社群由什么组成?」彼时,我简单地回了:「任何自己积极参与舞蹈,持续与舞蹈产生关系,与舞蹈工作者保持联系的人士,都堪称舞蹈社群。」之后我又考虑了这问题。「舞蹈社群」一词其实指涉甚广。我们应该为何、如何,又在何地与何时定义一个人适于在所谓的「舞蹈社群」,是任一国家都值得深思的论述,特别是对新加坡而言。在新加坡,主流舞蹈不只包括芭蕾及当代舞蹈,也包含了新加坡社会主要的三种族裔的民族舞蹈。
在思酌应当如何呈现现时新加坡舞蹈社群样貌的同时,我自觉地决定采纳一个当代的、而非历史或演进层面的视角,也因此给予文章「时况」这个标题。与新加坡特定舞团的采访,将构成这篇文章的梗概。
顾及读者所需,也出于兴趣,我特意拣选在过去这几年经历了转折点的舞团进行采访。这些舞团从非专业,或半专业转型至专业舞团,如:时代舞蹈剧场(Era Dance Theatre,以下简称EDT)、新典现代舞蹈团(Frontier Danceland),新加坡华族舞蹈剧场(Singapore Chinese Dance Theatre,以下简称SCDT), 以及不断寻求更好的呈现方式的舞团,如:约翰.宓德舞团(John Mead Dance Company,以下简称JMDC)和舞人舞团(The Human Expression Dance Company,以下简称THE)。
这些采访旨在透过聆听各个舞团分享动机、展望,及其关注所及之际,侧写新加坡刻正从事舞蹈工作的人物及他们对提升本土舞蹈/团能见度的想法,同时发微「Why?」──这些舞团为什么这么做?「Where?」──他们所面临的挑战何在?以及「What?」──他们所曾经见证过的改变为何?
时代舞蹈剧场(EDT)
EDT的前身是由奥斯曼.阿布杜.哈宓德(Osman Abdul Hamid)在一九九五年所创立的业余舞团Theatre Tari Era。二○○九年时,奥斯曼再以「时代舞蹈剧场有限公司」(Era Dance Theatre Limited)之名,将之注册成为一间半专业舞蹈剧团。身为舞团艺术总监,奥斯曼表示他志在改变新加坡国内的马来舞蹈地景,更期待能够借此健全马来舞蹈的环境及文化。
EDT职员通常身兼数职,既是行政专员,也是舞者、指导者。奥斯曼以为,马来舞团要能够在「市场」中存活下来,首要条件就是:收入。EDT成员为了维持稳定收入教舞。这份收入让他们能够参与半专业演出,同时琢磨舞技。
欠缺练习是奥斯曼最大的隐忧。EDT拥有三位全职职员与数位兼职舞者;其中这三位全职职员全都另有职责。事实上,EDT的舞者每周只有三个晚上的时间可以进行练习,这样的量,对需要至臻完美的舞团是绝对不够的。
为了刺激马来舞蹈发展,奥斯曼创立了许多平台,如:「沃土」(Akar Subur)及「河口艺术节」(Mura Festival)。奥斯曼表示:「我们其实被视为某种媒介;我所推出的节目并不全然为了服务EDT,更是为了健全发展马来舞蹈环境中的每一个人。」奥斯曼企盼能够藉著这些平台的创立,让更多人能够加入并发展马来舞蹈,甚至使之推动舞蹈行业发展。
新典现代舞蹈团
新典现代舞蹈团系由刘美玉(Low Mei Yoke)及夫婿陈春宝(Tan Choon Poh)于一九九一年所创建的业余舞蹈团。二○○七年始,刘、陈二人合力将新典转型成为半专业舞团,并将工作室改为可供展演的迷你黑盒剧场。随后新典又历经许多变化,并且终于在二○一一年蜕变成为专业舞团。陈春宝现在负责新典行政业务,刘美玉则出任新典艺术总监。
刘美玉坦承,新典舞团草创时期,新加坡极度欠缺本土编舞人才。新典过去曾多次邀请艺术家驻团合作,但与编舞者却多只能维持一次合作的过程。事实上,许多合作计划为时超过一年,但因无法长时间聘任专案舞者,编舞者经常须与新舞者重新经历所有过程,这也就成了舞团的挑战。刘美玉表示:「我知道我必须改变舞团……」
即便新典舞团为了广化演出舞码,时常邀请海外编舞家共同进行合作,但刘美玉仍然相信,能够提供本土舞蹈艺术家演出与创作的机会,是她的终极使命——尽管「理想」与「想望」终究不易取得平衡。事实上,随著日益增加的本地艺术相关学系毕业生与自海外返新的艺术家加入,新加坡已开始有能力储备更多相关艺术人才。
约翰.宓德舞团(JMDC)
约翰.宓德舞团是由约翰.宓德与林美娟(Lim Mei Chian)合作创立的新加坡本土当代舞团。该舞团二○○二年初成立时以Moving Image Arts(MI Arts)为名注册,并于二○○九年时正式更名为约翰.宓德舞团。JMDC素来以其原创能量闻名新加坡,表演剧目则大都出自约翰.宓德本人之手,这也是为什么舞团以约翰.宓德为名的原因。约翰本人解释道:「我们曾经思考过许多团名的可能,但最后还是觉得把舞团起名为约翰.宓德,才是最诚实的做法。」约翰与林美娟共同负责剧团事务。JMDC每个制作都会公开征选人才,约翰认为,此举能够提供给认真的舞者专业演出的机会。
对曾经创作过多出独创舞码的约翰而言,要能够在新加坡取得永久的排练场是最艰困的挑战之一。诚若约翰所言,「一九九○年代当我还在下曼哈顿担任舞团总监时,纽约对舞蹈工作者是个再美妙不过的城市。但,空间,却也是个问题。如同我们今天在新加坡所面临到的挑战一般。对任何一个想要支持舞蹈艺术发展的城市来说,足够的排练空间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约翰同时观察到,新加坡的表艺环境在过去十五年间经历了相当巨大的变化。来自政府的资金挹注及私人产业的支持,使得新加坡的表演艺术团体开始蓬勃发展,演出也跟著大增。艺术环境的大幅改善对艺术工作者,乃至新加坡整体社群,都是件好事。
新加坡华族舞蹈剧场(SCDT)
新加坡福建会馆舞蹈剧场(Singapore Hokkien Huay Kuan Dance Theatre)前身为福建同乡会所属的半专业舞团。在受到艺术理事会的鼓励及福建同乡会的支持下,艺术总监林美琴(Lim Moi Kim)在二○一三年时将之转型成专业舞蹈剧团,并且在今年改名为新加坡华族舞蹈剧场(SCDT)。林美琴把剧团视为学生们毕业后归来能够演出的一个空间。
SCDT五个全职表演者中只有一位新加坡人。林美琴感叹道:「我的舞者都不愿意回来,他们觉得应该留在国外,体验舞蹈。我真心觉得难过。」美琴现在把希望放在剧团的表演课程上,这课程有若当代舞团的二团。舞团甚至颁给学员奖学金,让他们能够受训和在舞团演出。
在泛华族舞蹈社群中,林美琴看到华族舞蹈从业人员的老一辈经常被视为仿佛是冻结,停留在一九七○、八○及九○年代的表演风格中。他们不觉得有精进舞技的必要。也许是年纪的关系吧?美琴叹道。另外,虽然年轻华族舞者相对聪明,技巧也好,并且有能力概念化他们的创作,但作品也因为文学涵养不足,相对缺乏内在灵魂。而他们却觉得老一辈的舞者已经过时。
舞人舞团(THE)
舞人舞团(THE)是郭瑞文(Kuik Swee Boon)二○○八年回到新加坡时所创立的现当代舞团,随后THE并迅速在新加坡与东南亚打响名号。二○一五年时,THE从小舞团发展成为中型规模舞团。有关创团的想法,郭瑞文表示:「东南亚是个多元文化汇集的地方,而新加坡乃其缩影,因此,我怎么可能拥有只具单一特质的舞团?」THE的团名反映了人类在处于一个高度,一个地方,探讨著在不同的文化中能否找到共同点或融合点,以让创作擦出火花,冀求感动与触动群众。
郭瑞文认为舞团每个阶段都会面临不一样大大小小的挑战。草创初期,所有事必须从零开始,当时的挑战在于:究竟有没有人胆敢真正「潜」入舞蹈艺术。郭瑞文当时的驱力,如他回忆道,来自「我希望我的作品与我的生活背景、文化,或我现时经验链结。」他再补充:「能在一个更大的层次上,跟社会有关,跟这个地方有关,跟这些人有关 。」
THE所有作品皆为原创。郭瑞文欣慰这几年来,THE已经累积一定的底蕴。现在,THE已有相对成熟的训练技巧,也早创立出一套独特的语汇,足以支撑舞团的舞蹈风格。事实上,郭瑞文相当执著于琢磨独属于THE的舞蹈语汇。除了他自己的舞蹈风格,这套语汇还包括舞团成员、艺术家、音乐家,及所有曾经在艺术上滋养过THE的人士们所共同付出的心血。
只要有心耕耘,我指的是,任何对舞蹈艺术抱持严肃态度的舞团,必定都能够获得来自艺术理事会(NAC)的支持。过去十五年间,新加坡诸多本土艺术产业如舞蹈、戏剧/剧场及音乐等,都见证了新加坡有史以来最蓬勃的发展。但这还不到庆贺的时候,事实上,有许多人觉得新加坡充满太多由不同舞团所创立出来的相似的平台,亦即「人冗,事单」(too many people doing the same thing)效应。我真心企盼,也相信,这个情形能够被每个舞团当作精进舞蹈艺术的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