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表演者,总会期待演出谢幕可以获得满满的掌声,但我常提醒舞者,无论掌声大小,都不要影响心情,谢幕除了感谢前来观赏的观众之外,深深一鞠躬也是对自己、对所有努力付出辛苦的工作伙伴的感谢。但除了掌声,我更希望观众可以认识台上的每一位舞者,所以谢幕让舞者自我介绍已成了舞团的传统。现在国际市场慢慢打开,我也很希望这个传统也能保留,无论我们到哪里,都可以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
今年夏天,我们正好在马来西亚演出,当然就不能错过让观众认识舞者的机会,只是这次要用英文自我介绍。
“Marauvan, i Siyang ku ngadan Kemay i danadnaw(卑南族语). Hello everyone, my name is Siyang. Siyang is my traditional name. I come from Taitung, Taiwan Pinuyumayan tribe.” 因为原住民口音实在太重,旁边的舞者都在笑,王杰对其他舞者说不要笑,现场观众热烈掌声,气氛变得轻松。”Okay. My English is not good, but I want to tell you. Today I am very happy to share my 土地 beautiful song for you. 我自己也很感动。” 讲完掌声如雷。
“Nga’ayho salikaka mapolong ci Kaniw kako(阿美族语). My name is Kaniw. I am from the Amis tribe, and Amis are the most beautiful and handsome people in Taiwan.” 全场为张杰欢呼。
Morikilr(孔亚明),卑南族。”Actually,Iam a nurse but I prefer perform on stage. And that is why I am here.”「离开舞团两年半之后,能再回来一起在舞台上演出,我觉得很荣幸,今天演完就要回台湾,回到医院上班了(哽咽),刚刚准备出场的时候有一点感慨,来这里两个礼拜,我很珍惜可以表演的机会,可以分享台湾的故事给大家,我很骄傲。」此时站在我旁边的王杰已经泪流满面。
「ti aulu a ku ngadan, Paiwan,排湾族,我从9岁开始跳舞,今年就要满29岁,跳舞20年,带我到了很多的地方,我很开心用我最喜欢的舞蹈来分享故事。」aulu(高旻辰)是创始舞者,今年4月在国家戏剧院演出《我.我们》第一部曲,aulu在台上含泪的说爸爸妈妈从小培养他,终于踏上从小就梦寐以求的舞台,坐在观众席的家人都流著眼泪为他喝采。
Kwonduwa(孔柏元),卑南族。「38岁B型,身高176,体重1xx,母胎单身,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谈一场恋爱。」
giljigiljaw(陈忠仁),排湾族。「我是因为被霸凌而开始跳舞,我用跳舞治疗自己,2016加入舞团,老师却说我跳舞没有灵魂,每次搭火车都在流泪。在舞团工作的这几年,不断地找寻自己,现在更自信也无畏惧地展现最独特的我。」
周堉睿,台中人。「我是北艺大舞蹈系毕业,目前是一个销售员,外送员,也是舞蹈老师,虽然做很多工,但我不会放弃任何上台演出的机会。」
小志(陈圣志),客家人。「我一辈子都不曾想过,有一天我居然可以用自己的母语来介绍自己,而且还是在国外。我是客家人是到舞团之后才觉得这么被重视,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文化是这么重要,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在演出中讲客家话。所以我非常感谢我的阿婆,因为她从小跟我说母语,让我知道原来会讲母语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在《路呐》的段落中,王杰分享他打猎的经验,原来是开心传达原住民狩猎文化之重要,结果两人因文化上的认知差异而发生口角,小志最后丢下一句:「连你自己的族语都不会讲,还跟我讲什么传承文化!」让王杰当场语塞,而坐在观众席的我,也重重地被打了一拳。
许庭玮,彰化人。他没有讲英文,而是以流利的闽南话自我介绍,我在旁边听的也特别感动。无关观众是否听懂,看著其他舞者都用自己的族语问候,他当然也要用他最熟悉的语言分享他在马来西亚演出的感动。
全世界应该没有一个舞团,在谢幕之后还要自我介绍吧!听过无数次的介绍,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收获,交杂著笑声与泪水,正是舞者最真实的样子,很难不喜欢他们,而能用母语在台上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我是谁,我从那里来,也是对自己最骄傲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