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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嘉不但玩棒球, 也用寶貴的雙手與大魚搏鬥。(CAMI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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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魔鬼角力

表演藝術的完美呈現需經由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配合方可達成,因此過程中毎一個環節都相當重要,如有無法克服因素,節目取消在所難免,向隅的觀衆雖不至有「等待果陀」的悲情,卻不免心生失望之情。性格女小提琴家納嘉原本預定九月十九日來台,與陳秋盛首度和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合作演出,卻因故未能成行,爲彌補樂迷遺憾,我們特錄下納嘉特立獨行的傳奇以供採聽風聞。

表演藝術的完美呈現需經由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配合方可達成,因此過程中毎一個環節都相當重要,如有無法克服因素,節目取消在所難免,向隅的觀衆雖不至有「等待果陀」的悲情,卻不免心生失望之情。性格女小提琴家納嘉原本預定九月十九日來台,與陳秋盛首度和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合作演出,卻因故未能成行,爲彌補樂迷遺憾,我們特錄下納嘉特立獨行的傳奇以供採聽風聞。

如果說,已經得到上帝特別恩賜的女小提琴家納嘉.莎蕾諾一索能博格(Nadja Salerno-Sonnenberg)還可以向上帝要求一樣禮物的話,筆者猜想她大概會請上帝讓她晚十年出生。只要她晚十年,那隨著她進入職業生涯後,所有加在她身上的封號,如「任性的天才」、「不羈的壞女孩」等,都不會出現。在新新人類標榜著「只要我喜歡,有甚麼不可以」的這個世代裡,特立獨行、顚覆傳統古典樂演奏家帶給大眾「乖乖牌」印象的納嘉,再也不會引起質疑與爭議。且毫無疑問的,不論妝扮、談吐舉止、生活習慣或休閒嗜好,都是古典樂圈「辣妹」的她,以她在各方面都「酷斃了」的行徑,絕對會是新新人類愛死了的偶像。

吸煙與不吸煙

在八〇年代裡,納嘉和別的小提琴家(甚至包括所有古典樂演奏者)不一樣的行徑一再地引起騷動。她開風氣之先,著褲裝上台演奏、穿如同韻律服般的緊身衣拍唱片封面照片。她說話不修飾言辭,滿口俚語、髒話,像搖滾樂手一般。她不但有抽煙的習慣,且稱得上煙槍,除了平時煙不離手之外,甚至在後台等候出場時還呑雲吐霧,臨上場之際才按熄煙頭。別的演奏家把雙手看得像生命一般重要,時時刻刻注意保護著它們不要出意外,而納嘉不但參與棒球運動,用她寶貴的雙手擲球接球,毫不怕受傷;甚至她還跑去海釣,用雙手與大魚搏鬥,掛在她寓所客廳牆上展示的一尾重達二百七十五磅的藍鯊標本正是她某次海釣的戰利品。某些媒體及樂界人士認爲她種種行爲只是愛搞怪或出於行銷企圖,不過當我們深入探索納嘉其人,將會發現,再怎麼不認同她的行爲,我們還是得承認,她從未刻意去「設計」某項行爲,它們完全由她內在的感覺來加以支配(如同目前流行的一句廣吿詞「跟著你的感覺走」)。

叛逆不羈的火種早於納嘉的童年時期就在她的心底燃燒。出生於羅馬而後全家移民美國的她,儘管父親爲俄裔(母親爲義大利裔),卻不像一些俄國移民的孩子那樣自然而然就被小提琴所吸引。納嘉的母親必須逼著她學琴練琴,甚至當舉家遷往費城,以方便上小學的她在課餘可以到寇蒂斯音樂院習琴時,她沉迷的課餘活動仍不是練琴,而是打棒球、街頭遊戲和游泳。得天獨厚、稟賦優異的納嘉雖只有在逼迫下才肯練琴,但十歲大時,她就在費城當地的小提琴比賽中奪魁。這項勝利爲她開啓了往小提琴演奏領域繼續深造之門;十四歲那年,她獲准入學紐約的茱莉亞音樂院,師從有「小提琴敎母」之稱的狄蕾(Dorothy Delay),三年後正式成爲該校的學生。

或許是恰逢靑春期來臨的關係,入學茱莉亞音樂院之後的納嘉不但毫不收斂其叛逆行徑,反而變本加厲。整整有一年的時間,她翹課、大談戀愛、溜進洋基隊的球場看霸王球。到後來,她足足有七個月沒有摸過琴,該去上課的時候,縱使沒翹課,也耍帥故意空手,不帶琴去見狄蕾,逼得這位名師把小提琴課改成聊天課。惜才的狄蕾雖捺住性子,縱容納嘉去遊蕩,終於也看不下去,而發出最後通牒──要嘛好好練琴,否則就不要當她的學生。受到刺激的納嘉竟然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不但重新執起琴弓,且決定以參加諾伯格(Walter W. Naumburg)國際小提琴比賽來證明自己。因距離比賽只剩三個月不到的時間,爲了彌補先前荒廢掉的七個月,納嘉自動自發地每天練琴十三個小時。一九八一年五月間,比賽結果揭曉,原先只希望能晉級決賽的納嘉擊敗了眾多對手而奪魁,剛滿二十歲的納嘉也從此刻起踏上她深富爭議性的職業演奏之路。

找到限制找到自由

一開始時,並沒有心理準備會從比賽脫穎而出的納嘉在面對虎視耽耽、注意著她一舉一動的媒體及樂評,還眞難以適應;同時,媒體及樂評對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小提琴家,乍時之間也不知該從那個角度來加以評斷。且撇開她不同於一般古典音樂獨奏者的言行與生活習慣不談,她與生俱來的叛逆不羈的火種延燒至她的演奏風格上。曾有樂評形容納嘉在舞台上的表現爲「看起來就像在與其內心裡及外在的魔鬼角力」。而知她頗深的恩師狄蕾則作如此描述「納嘉從不平平穩穩地演奏,她經常讓自己置身危機之中。她或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演奏,將樂句引至最高潮;或者在慢板樂段,試著將弓儘可能地拉長,使琴音愈來愈柔,就像歌劇中獨唱者演唱極弱音一樣令人屛息以待。」至於筆者呢,每次想到納嘉,浮現腦海中的,乃是彼岸作家阿城的一句名言「找到了限制,就找到了自由」。

從納嘉的琴音聽來,憑著她較旁者優越的稟賦,不願被牽著鼻子走的這位小提琴家努力探索著她能力的極致。她想知道自己可拉到多快或多慢,多弱或多強,多柔和或多粗獷,多亮或多暗。每次她嘗試將自己推向臨界點之時,隱藏在她心中那澎湃的感情洪流才彷彿到了渲洩的出口。或許她有走極端的傾向(相當有趣地,她的血統就是相當特殊的兩極──北國俄羅斯與南國義大利的結合),但藉著直覺與智慧,她使得她的演奏洋溢出獨特的個人風味。

整個八〇年代,納嘉始終抱持著與剛踏上職業征途之初相同的理念演奏著。接下來,發生在一九九四年耶誕假期中的一件意外改變了她的想法。當時,納嘉以她一貫大剌剌的態度,在廚房邊切洋葱邊與朋友聊天,不時還抬頭看電視上的節目進行到哪裡。結果,她手下一滑,銳利的廚刀差點剁掉她左手的小指。在她療傷休養的那段時日,納嘉對她的人生目標及演奏方向作更深入的思考。現在的她,除了生活習慣有所改變(戒煙、上健身房且改玩高爾夫球),連演奏風格也起了相當變化。如今,她的情感較爲內斂,她開始去控制琴音,以致聽起來更爲馥郁,技巧也更爲圓練。正要步入中年期的納嘉一點一滴地褪去「辣妹」的印痕,然而最値得從一開始就喜愛她的樂迷慶幸的是,她依然保有獨特的、感情分明的演奏風格。

十餘年來,納嘉走出屬於她自己的路,至於她的將來,仍有很長的一段路途要繼續走下去。目前她演奏的曲目以浪漫樂派及其後一些作曲家的作品爲主體,巴哈的作品則尙未被她列入演奏曲目名單。她是否能在未來時日繼續蛻變,終而成爲大師,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特約撰述|呂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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