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人生都是由一系列超出自己控制的隨機事件所組成的。像是兒時鄰居成為終生好友、在雜貨店遇到的陌生人成為摯愛的伴侶，甚至是餐桌上出現了放著三明治的餐盤這樣簡單的小事。機遇不是偶然發生在生活中的隨機事件，而是生活的全部，是我們之所以成為我們的真相。
儘管我相信我能控制自己的思緒，但那悲劇性的畫面不時出現在我的腦海。我將它一次次強壓下去，不久它又再次浮現。
上個星期，一名21歲的年輕女子站在人行道上，突然被高樓墜落的冷氣機砸中身亡。一想到這是多少不同選擇的累積，讓她最終在那個時間點站在事發地點，就很難不被這種悲劇的隨機性所震撼。如果她當天走了另一條路，或是生了病在家休息，或是……
告訴我這件事的朋友壓低了聲音，像是意識到其中有什麼讓人難以言述的隱情。我們簡短地談到了事件本身的悲劇性，並為她和她的家人感到難過，最終發現彼此都斟酌著該說什麼。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猝然而至的死亡
從那時起，我發現自己開始不自覺地留意類似的新聞：一名坐著輪椅的老太太，在過馬路時被車撞上，當場死亡；一個少年死在駕車槍手隨機開槍的流彈之下；一位在蒙大拿山區健行的女士，遭遇灰熊襲擊身亡。
我突然想起大約20年前，發生在芝加哥的一起事故，當時一位名叫莎拉的女士，在步行去找她丈夫共進午餐途中，被一塊從屋簷掉落的碎冰砸中頭部，不幸身亡。我在《芝加哥論壇報》看到一篇報導，生動地捕捉記者對於此事件的反應：「當我們想到莎拉的死因時，不禁讓人不停想著『如果』。如果她再走慢一點，或走快一點呢？如果她往旁邊挪一步讓其他人先過？如果她提前一天或隔天再進城呢？隨之而來的大哉問，讓這個陌生人的死亡，對許多人來說變得息息相關又膽顫心驚：『如果那個人是我呢？』」
死亡的突發性和隨機性、永遠被強行中止的生命，以及被留下來面對缺憾的人們，都讓人感到謙卑而渺小。人們來到這個世界，然後在某個瞬間，猝然離世。沒有預先準備，也沒收拾殘局。
機遇其實是生活的全部
令人驚訝的是，突然的死亡實際上是多麼平凡無奇……因此我們用雜事填滿生活、看電視節目、看電影、和朋友吃飯……做什麼事都好，只要能夠讓自己不去面對這個必然發生的事實。
正如我們以為能夠控制自己的想法，讓它們按部就班，我們也相信自己對人生有同樣的控制力，循著規劃好的道路，掌握著人生的方向……
我們往往傾向把突然死亡、飛機失事或是海嘯這樣的重大突發變故視為隨機事件，但事實上，我們的人生都是由一系列超出自己控制的隨機事件所組成的。像是兒時鄰居成為終生好友、在雜貨店遇到的陌生人成為摯愛的伴侶，甚至是餐桌上出現了放著三明治的餐盤這樣簡單的小事。機遇不是偶然發生在生活中的隨機事件，而是生活的全部，是我們之所以成為我們的真相。
人生的無常總是讓人惶恐而謙卑。活在當下，從此時此刻開始。
（本文出自OPENTIX兩廳院文化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