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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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戲
戲曲「排場」——汪精衛為什麼是武生
國光劇團新戲《精衛》,演《山海經》神話精衛鳥想像的汪精衛,我不想利用專欄做宣傳,只想藉這戲解釋何謂戲曲的「排場」,這個學術名詞莫測高深,我想藉戲說明,由「汪精衛為何是武生」的提問開始。 汪精衛本是文人,為什麼由武生李家德飾演? 先要說這戲的源起。去(2024)年國光公演隔天,董陽孜老師興奮來電:「李家德這麼好的京劇武功,怎能只藏在京劇圈,一定要走出去。」當下催促吳素君老師,讓家德和現代舞著名編舞家賴翃中見面。我一向對跨界沒太大興趣,我迷戀京崑,私心覺得跨界是愛情不專一,但今年「臺灣戲曲藝術節」的主題卻直指跨界,我正在發愁,董老師的電話,像是天賜良方。 董吳兩位效率超高,才兩天就讓家德、翃中見了面,隨即回過頭來問我編什麼題材。 我還沒回過神來,隨口拋出經典《霸王別姬》。 但當晚回家,竟一陣陣臉紅,我怎把跨界看得如此「便宜」?怎把現成的經典端出去跨界?我該選一個行為動機糾結難解的人物,才需要在京劇圓滿自足的表演體系之外,另加一套表演語彙。 就在此時,看到楊治宜新書《汪精衛與中國的黑暗時代:詩歌.歷史.記憶》,當下決定:就演他。 李家德就這樣變成了汪精衛。 平常編劇,除了構想情節之外,一定會同步思考表演設計,以唱為主還是做表為主?而這次是跨界,現代舞我大外行,一陣陣心虛筆怯。汪精衛複雜的內心,如果是老生或小生,一定用大段唱,「一輪明月」、「嘆五更」、「聽譙樓」都是京劇常用的,陳宮、伍子胥、王佐都是這樣唱出思慮轉折,而我們的汪精衛是武生,怎麼設計呢? 突然想到傳統戲《昭君出塞》,當下豁然開朗,原來傳統早有先例。 一般若想把「昭君出塞」編成戲,首先會想到什麼場面?大部分都會說眼前出現懷抱琵琶一路哭泣唱到北番的昭君形象,劇本也會寫大段抒情唱詞。而京崑舞台上的《昭君出塞》卻大異其趣,昭君頭戴翎子、手持馬鞭、身披斗篷,與馬童、御弟王龍,3人搭配,一邊唱曲牌一邊舞之蹈之,馬童和王龍要做出鐵門檻、矮子步、倒立走等高難度動作,昭君也要鷂子翻身、臥魚,真個唱死昭君,累死王龍,翻死馬童。馬童由武丑或武生飾演,王龍是丑角,昭君不僅是正工青衣的戲,刀馬旦武旦也常跨足,因為舞姿武技難度太高了。我一直想問,漢元帝為何如此「折磨」昭君,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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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曲 不求為汪精衛翻案
「武」「舞」交織抒情美學 《精衛》重新理解爭議人物
革命者?政治家?國賊? 這是漢學研究者楊治宜在《汪精衛與中國的黑暗時代:詩歌.歷史.記憶》一書中的3個章節,其實也是歷史人物汪精衛的3個人生階段與定位。 由於歷史往往是「勝利者」、「當權者」的立場,而汪精衛在1940年在(當時的入侵者)日本的支持下成立政府,讓「漢奸」、「國賊」成為他在教科書中被一筆帶過的形象。但楊治宜重新梳理了歷史與事件,也包含汪精衛書寫的詩歌,用史學、詩學、記憶學3種方法論來解讀他的爭議性,甚至是回應該時代。這本書的出版,也讓國光劇團藝術總監王安祈在行過書店櫥窗時,意外見著,因而發展出《精衛》這部舞劇。 跨界舞劇,藉此表現人物的內心幽微 《精衛》的起點是「舞劇」。 去(2024)年3月國光劇團春季公演,書法家董陽孜看到武生李家德在《長坂坡、漢津口》與《挑滑車》裡的紮靠表演後,認為這樣的武功不能只被戲曲圈欣賞,向國光劇團提議「跨界」合作,特別提到現代舞,以及已在國際間享有名氣的翃舞製作;同時,介紹了李家德與編舞家賴翃中交流,並希望發展出舞劇作品。 樂見其成的王安祈,本想用《霸王別姬》作為文本,「讓李家德京劇的唱念做打,加上現代舞者這兩套語彙、兩套身體一起碰撞出火花。」不過她隨即打翻自己的念頭,認為用現成的劇本與表演,套入跨界元素,是對舞者的不敬。王安祈認為:「對於跨界,我都很謹慎,先打好幾個問號。我就在想,要跟現代舞跨界,這個人物、或是他的題材是非常內心的、非常幽微的,甚至這個主角自己都未必能回答得很精確。」這樣的內心狀態才能運用現代舞進行更為抽象的表述。 不過,當時的王安祈仍沒找到最合適的題材,直至同年7月看到楊治宜的新書,讓她靈光一閃,「汪精衛在亂世中的抉擇,自己都說不清,我覺得他是個內心複雜、幽微到極點的人物。」人物決定後,這本書成為《精衛》最主要的參考書,而王安祈也發現自己的先生其實收藏了很多汪精衛的書,「我覺得在冥冥中召喚出了這個人物。」 從書籍裡,從歷史裡,王安祈翻找出了汪精衛,只是如何改編、是否翻案又是下一道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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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回應「自由與限制」的母題
賴翃中《擁抱》 從「慾望」探索人與人的關係
一個動作可以表達出幾種情緒?編舞家賴翃中新作《擁抱》讓「擁抱」這日常動作,融入七情六慾,表述慾望、關係、自由與限制等生而為人的大課題。 《擁抱》歷時4年,從2020年15分鐘的雙人舞,發展為2022年20分鐘的5人版本《Hug》,再到今年的60分鐘由8位舞者演出。從最初直接指涉兩人情感關係,再深入探討慾望本質,「當時,受到烏俄戰爭影響,延續到近期的以巴戰爭,讓我開始醞釀《擁抱》。」賴翃中思考遠方戰事與近在咫尺的惘惘威脅,「戰爭也關乎慾望。從藝術發聲,我覺得很重要,所以我的作品一直闡述自由與限制。」 自由與限制 1990年次的編舞家賴翃中,畢業於北藝大舞蹈系,2017年創立翃舞製作,創團作《Birdy》結合傳統戲曲的動作、物件元素,表述現實囿限與自由渴望,曾奪得國際多項編舞獎項。此後,自由與限制成為賴翃中創作的主旋律,貫穿於《無盡天空》、《羽人》等作。 賴翃中分享,今年團隊在法國外亞維儂藝術季演出脫胎自《Birdy》的《羽人》8人版共20場,許多歐美觀眾最初將舞作中的傳統意象聯想至中國,但發現這是來自台灣的作品後,竟也能敏銳聯想台灣跟中國之間的關係,「剛好在一個相似的狀態之下,被觀眾捕捉到了。」 「這幾年台灣跟中國的關係,讓我有一種包覆感,沒有一個正面的衝突,但就是非常曖昧的情緒在這裡跑來跑去。大家想法都不太一樣,看似和平,看似自由,但其實並不。這種狀態影響了《擁抱》。」賴翃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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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光劇團跨界新作《精衛》 以詩魂召喚歷史人物汪精衛
由國光劇團攜手翃舞製作,以京劇結合現代舞的跨界形式演出《精衛》,於本週六4月26日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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翃舞製作《彼得潘》 與文華高中舞蹈班年輕舞者一起飛翔
你知道,永遠不會長大的彼得潘,其實已經120多歲了嗎?他在蘇格蘭劇作家J.M.巴利(James Matthew Barrie)1902年的小說《小白鳥》中首次出現時,是一名永遠只有七天大的男嬰形象。應臺中國家歌劇院委託,在國際屢屢獲獎的翃舞製作即以「彼得潘」一角出發,在籌備近二年後推出同名全新舞劇,於7月27日、28日在歌劇院中劇院世界首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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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以身體作為情動力樞紐
將注意力放在當代舞蹈、劇場或藝術發展久了,會將美學形式的發展應該具備某種「進步」節奏視為基本。這裡指的進步不是現代化意義下的前進式與線性發展;而是在創作意識中需要具備某種「挑戰」學科內外美學慣例、「批判」產業生態模式、或「回應」社會與政治發展的意識或觀點存在,這的確是創作中的現代性而非現代化的精神所在,也是被評論者或研究者指出為「新」形式的可能過程。於是,我們看到現代舞先鋒對於古典芭蕾的反叛、後現代藝術家們對於現代舞蹈作品的批評、當代舞蹈中的當代性,則叩問藝術生態、美學建構與產業機構的共構關係。不過,這種對於美學形式發展的理所當然期待,有沒有可能也逐漸固化為某種在藝術市場上流動的通行證? 上述現象有待觀察,也並非本文要討論的重點。不過在此背景下,我好奇的是,若看到光譜的另一端,那些在專注於「編舞」、或「以肢體作為主要表達媒介」的工藝品式編創手法,在強調觀念、批判性的當代劇場舞蹈領域中,還具有什麼樣的意義呢?雲門舞集藝術總監鄭宗龍新作《霞》,以及翃舞製作年輕創作者賴翃中編創的《嶙峋》可作為此討論的例子之二,其中《霞》的創作意念與途徑尤具啟發性。 身體、編舞、情動力場的織構 將《霞》與《嶙峋》置放於同一脈絡討論,無非是兩者共通點皆落在以「以肢體作為主要表達媒介」的工藝品式編創手法,於是兩齣作品的最大亮點,即是將舞動中身體的情動力推向極致,進而感染演出場域。就此而言,《霞》與《嶙峋》幾乎是在站同一個出發點上。《嶙峋》的主要舞者鄭伊涵在賴翃中幾年前的短作呈現如《Birdy》中,已顯現其精湛的身體表達能力;而雲門舞者的身體能力更是有目共睹。不過,這個推向極致的過程,除了有賴於舞者身體能力與表達力之外,「編舞」作為一種突顯身體情動力的結構更是隱藏關鍵。 「編舞」在不同的語境中有其不斷被擴延與重新定義的內涵。而此處所指的,即是上述工藝品式的編創手法,考慮到不依賴文本、語言的舞動中身體,如何在限定的時間與空間中make sense。我們常常會看到一齣僅15至20分鐘的小品,因為舞者的身體能力與表達力極好,而獲得不錯的評價。不過,當同樣的作品拉長到50至60分鐘的長度,就不只是舞者身體能力與表達力可以完全支撐的,若作品僅仰賴舞者的舞台魅力而未意識到編舞的問題,則過了30分鐘就可能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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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翃中全新創作《嶙峋》 尊崇土地、體悟生命
翃舞製作2022年開春第一個作品《嶙峋》,由DI YANG操刀擔任視覺總監,出身時尚雜誌圈的他,將時尚雜誌的概念放入舞蹈演出視覺裡,找出本次演出的代表色及在他眼中舞者身體不同面向的美,揉入視覺呈現中。從強烈且貼切演出主軸的視覺切入,賦予「嶙峋」更深刻的意義,並試圖重新定位舞團的品牌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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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畫特輯 Special
挖掘「內在動物」 探索人與非人共處的異世界
相遇於二○一七年的德國漢諾威國際編舞大賽,台灣編舞家賴翃中與西班牙編舞家Mario Bermudez Gil可說是「英雄惜英雄」,種下了雙方日後合作的契機。曾獲《美國舞蹈雜誌》選為「廿五位必看編舞家」的Mario,年僅卅二歲卻已是經驗豐富的舞者與編舞家,此次為翃舞製作編創的《優雅之外》,試圖挖掘台灣舞者們的「內在動物」,藉以探索「人」與「非人」的界線與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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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畫特輯 Special
現實框限下 如何逃逸與飛翔?
新銳編舞家賴翃中將在年底推出創團作《無盡 天空》,脫胎自前一年的雙人舞《Birdy》,賴翃中將之發展為長七十五分鐘、六位舞者演出的作品,演繹追逐夢想的人們在現實壓迫中,如何逃逸,進而飛翔。而賴翃中也在舞作中融入近一年來陪伴憂鬱症親友的感受,肢體質地融入了更多的躁動與不安,「《無盡 天空》已不執著在鳥的型態,而是放大了其所象徵的自由與夢想,也因為我這幾年身邊的朋友都為憂鬱所苦,希望能透過這個作品更靠近他們一點。」賴翃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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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上場 Preview 高雄城市芭蕾「點子鞋」邁入第九年
「點子」源源不斷 古典芭蕾跳出新氣象
高雄城市芭蕾舞團每年二月推出的「點子鞋」匯演,是創新芭蕾舞碼的展演平台,今年將演出顏鳳曦、賴翃中、張堅貴、李志達、吳承恩與柯姿君的作品,以芭蕾與現代舞之間的掙扎、芭蕾的「輕」與重量的對照等主題,揮灑新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