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郁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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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在事件暗黑的背後掘探
詹傑✕黃郁晴《罪.愛》 人性陷落中的療癒之光
劇場編導黃郁晴才剛在2023年初交出備受好評的話題性劇作《藝術之子》,討論MeToo議題已夠深沉漆黑,卻沒想到她好像還不肯放過自己,年末又牽起金鐘編劇詹傑的新作,兩人合力推出的《罪.愛》,在啟售以前就備受討論沒辦法,本戲主打的議題太聳動了,以台灣著名的犯罪案件為原型,往內爬梳。許多犯罪故事在報導當下都曾引發社會劇烈的震盪,而在經歷看似漫長的震盪過後,然後呢? 這個「然後」,才是《罪.愛》欲挖出的內裡。 一篇報導,一位記者,一場陷落 導演黃郁晴與編劇詹傑有許多共同點,不只是兩人都曾為兩廳院駐館藝術家雖然,也的確是因為這層機緣,讓過去未曾合作的兩人有機會在共同的會議中串起本次的緣分也不只他倆都是基隆人這層地緣關係。在創作上,他們最大的共同點是「溫柔」這回事,二人的溫柔都似夜晚,黑黑地把許多傷痕覆蓋住,且讓自己卻睜著眼想把事情看得更清楚。 本次《罪.愛》幾可說是在這樣的氛圍中進行的。 詹傑聊起本次創作契機,是受記者胡慕情的報導影響。胡慕情長期關注各敏感議題,2016年曾經在《端傳媒》發表〈血是怎麼冷卻的:一個隨機殺人犯的世界〉,以2012年湯姆熊殺人案為主軸,寫下萬字長文,環繞殺人犯的內心乃至周邊家屬;接著,在2020年又於《鏡週刊》發表「台灣首起集體虐死兒少案談調查日月明功」系列文章。 詹傑說,在閱讀胡慕情的報導時,有一種特殊感覺是:「那些犯下驚人案件的人,樣貌其實非常平凡,就好像日常生活中會出現在你我身邊的人一樣。」 正是平凡的日常,挑起他向下探求的好奇,而非事件的獵奇性。因之於此,詹傑在撰寫劇本過程中,特意刻畫一名女性記者的視角,角色概念固然有意向胡慕情記者致敬,但寫到最後,卻是想討論其他更深沉而難解的情感,比方說:作為旁觀者,是否有可能在抽絲剝繭事件的過程中,發現自己其實涉入太深,而成為一位當事者?當無法再以純然的旁觀冷眼「目睹」,無法說服自己一切事不關己,自己是否正一步步陷落無可挽回之境? 詹傑渴望探求的就是這份陷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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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黃郁晴的《藝術之子》
走進一場噩夢,再一起甦醒
身為兩廳院駐館藝術家,黃郁晴耗費兩年打造戲劇作品《藝術之子》。問及創作契機,她回答:「最初,是因為看了《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黃郁晴說,看小說以前,她覺得自己對於性暴力有一定程度的理解,畢竟作為一個女性,敏感於世事,自#MeToo運動以來便積極關注,然而看了小說以後,她的意識卻像是被拋向從未抵達過的地方,「像是書中的那句話面對強暴者心思,最後竟只能化作一句:『為了不那麼痛苦,我只能愛上他』,過去我完全沒想過這種事,那比我想得複雜太多。」 當時的她還不曉得,正式開始啟動《藝術之子》後,許多原有的疑問非但沒有更清晰,卻冒出更多疑惑。比如關於性與權力間的糾纏,關於美與暴力的依存,也關於這道恆久的問句:最偉大的藝術,是不是必然得通過巨大的疼痛才能產出呢? 「可能很多人會期待我給這問題一個答案,而且是光明、充滿希望的答案。」黃郁晴說:「但我其實無解。」 世上所有,都能移動 黃郁晴回想起看《房思琪的初戀樂園》的經驗,第一次她哭,第二次她冷,「2021年1月的時候,我坐在陽台看著那本小說,總覺得在太溫暖的地方閱讀會有種罪惡感。」 乍聽之下,她是如此敏感而多慮,實際說來,那是因為黃郁晴自認是個神經很大條的人。「我本來很直覺地認為,像#MeToo那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直到創作《藝術之子》時,回過頭去想,才發現我也有欸,而且愈想愈多,只是當下不會特別去歸類。」 追本溯源,黃郁晴說大概是童年受瓊瑤式的故事影響太深,有段時間以為柔弱與苦情是女生唯一的解釋,如同戲中女主角那樣,總等著被拯救,往往連自己受傷了都搞不清楚。一直到高中踏入女校,她才慢慢鬆動這樣的想法。 「高中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她說,說起這句話的時候不像是過去式,彷彿那一切仍在眼前眼前所及盡是女孩,女孩們練儀隊、打籃球,成群結隊或孤身一人,美豔、清純或帥氣,各種可能在此被釋放。「高中的我有段時間是剃平頭的,想嘗試自己性別的樣子,也因為在那個環境中被接受的range很大,卻不存在著批判性,所以非常快樂。」 不只是性別上的突破,性向亦然。 黃郁晴高中參與戲劇社時,第一次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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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 龍應台小說《大武山下》立體化
鍾永豐製作音樂影像劇場 鋪演家鄉昔時故事
2020年推出的《大武山下》,是作家、前文化部長龍應台,在經過親自採訪、研究以及到實地踏查後所撰寫的首部長篇小說 。內容不但有對地景生態的探索,更有歷史、懸疑、犯罪推理、靈異等多條支線。客家裔詩人鍾永豐閱讀過這本小說後深受感動,決定擷取小說傳遞的重點「緣那麼淺,愛那麼深」為名,以音樂影像劇場的方式將作品搬上舞台。 昔日悲劇故事的重新演繹 自小在屏東平原長大的鍾永豐,自承在這部小說之前從未看過龍應台的書。但既然這本書寫了他的故鄉,便帶著好奇心翻看。「前面讀來就是散文、遊記,到主角『小鬼』出現之後,我突然似乎被鉤住了!」他內心驚嘆:「這說的不就是我少年時期知道的那個命案女主角嗎?我非常訝異,作者竟然想要寫、而且是用這種方式。」 命案發生在40年前,受害的女中學生是典型的南部人。事件對社會衝擊非常大,可說是當時台灣三大命案之一。在當時的政治氛圍下,破案壓力高,因此不僅展開地毯式搜索,更用迫害的方式造成冤獄。鍾永豐猶記得連自己的一位表哥都被抓應訊,後來雖然獲得釋放,但在當年保守的風氣下,本人與親友都對此三緘其口。「可是在我讀完之後,感覺當時的那個幽微的、悶住的氣,在幾十年後終於透過這種悲憫的方式吐出來了!」於是,他擷取「小鬼」一角為敘事主軸,以音樂影像劇場方式呈現小說故事,來回應當年的「不公不義」。 鍾永豐說:「屏東平原住慣了,可能覺得街邊神壇問卜並不稀奇。但回頭想想,我們都是活在陰陽交接的世界中,需要透過外來的觀察及書寫,才能夠發現。」導演黃郁晴解釋:「小說中的敘事者是位60多歲的女人,遇見了一個小孩。兩人本該是相同的年齡,只不過女人的人生時間還在繼續,小孩卻是停留在14歲那一年。」於是她在劇場中,嘗試不以敘述故事的方式呈現,而是操作一種不同於既定的時間感,讓它飄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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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國樂團《土水─臺灣初露》 見證臺灣藝術家前輩走向世界
10月17日為臺灣文化日,文化部以「21世紀臺灣新文化運動」為主軸,彰顯文化「向下扎根」、全民「共創」、文化資源「共享」精神。文化部長李遠今(17)日出席國立傳統藝術中心臺灣國樂團將於本週末(10月19、20日)舉辦的《土水─臺灣初露》音樂會彩排記者會,藉此呼應今年9月黃土水的雕塑作品《甘露水》,在母校日本東京藝術大學隆重展出盛事,期盼讓國人再次見證臺灣藝術家前輩走向世界,重現文協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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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同黨劇團《星期十,猴子死翹翹》
從極端裡釋放 夢境寫作暗黑家庭戲
同黨劇團《星期十,猴子死翹翹》來自兩廳院駐館藝術家、編劇吳明倫大學一年級時一場詭譎、離奇與瘋狂的夢,「這是想家的夢。」吳明倫說,她將這個故事寫成小說、化為劇本,敘述窮鄉僻壤小鎮裡的一對母子,以愛為名成就控制之下的家庭倫理。導演黃郁晴則將拋開寫實框架,「偏激到底,然後大爆發,不再有任何救贖、或改變。」在極端到極致的情境裡,釋放日常的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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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創作的行動 漫步與共生
攪動歷史光影 重生故鄉想像
由一群三十出頭、出身基隆的年輕藝術工作者組成的「基隆城市劇場行動」策展團隊,今年推出的第二屆以《走.光》為名,透過放大、揭露與觀看城市角落、開箱幽微私密的個體故事,希望供給參與者有別於以往的基隆印象。今年團隊將帶領觀眾在一夜中遊走三處空間、觀賞三齣小品,藉著觸碰老物件、聆聽建築的咿呀節奏、透過耳機「偷聽」委託行的秘辛八卦策展團隊希望帶著新一代的觀眾,穿梭在過去與未來的時間迴廊裡,使當下成為情感重啟的新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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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評論 Review
家的況味與範圍的延伸
三個劇本中,標題直接以「家」入味的《拼裝家族》,卻是最嚐不出「家」的況味,究竟為何?問題在於表面上最政治正確來探討「他們不是一家人,卻有著一家人的情感聯繫和底蘊」(節目單〈編劇的話〉),卻提不出那麼到底「家」是什麼?編劇服膺在外界主流價值所形塑「家」的構成元素,卻無法對於這樣的「家」提出反證,去說服觀眾往往最陌生的人,反而比自己的家人更為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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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精選 PAR Choice
品嚐家的百般況味 》
什麼是「家」?一個千迴百轉也難解,一百個人有一百種答案的大哉問,如何在劇場裡演給你看?兩廳院新點子劇展以「一家の味」為題,邀來同黨劇團《窗明几淨》與動見体劇團《拼裝家族》,分別由黃郁晴與吳定謙執導,透過國外翻譯文本與本土原創劇作,透視現代家庭辛甜苦辣、五味雜陳的多種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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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評論 Review
因為如此不完美,而致完美!
四名演員,不論老將、新人,均有相當誠懇、真實的當下感,而台詞的白話貼切,融合在台上台下的交流之中,節奏聽來又有散文的韻味。不管我有多不願將這種種優點,歸功於主角的魅力,但我仍必須承認,主角確實有著台灣劇場少見的懾人魅力!偏偏,這是靠劇場條件的不完美,才得以全然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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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新訊 實力派演員林如萍、安原良助陣演出
簡莉穎編劇新作《春眠》 試探人性的模糊曖昧
以加拿大作家艾莉絲.孟若(Alice Munro)的短篇小說〈熊過山來了〉為藍本,活躍於劇場的七年級編劇簡莉穎新作《春眠》,藉由一對夫妻數十年婚姻生活中的波折,包括丈夫的工作、外遇、妻子的失智症、住進安養院後的日子,和另一名男病患發展出來的情感關係等,試圖趨近真實世界中人事物的相對性與模糊曖昧。簡莉穎以「不確定的事物」為改編策略,劇中人物的行動,甚至行動的悖反,亦即他們行動並不一定代表他們的內心,切合我們對人的理解與不理解。劇情由兩個人的一生記憶展開,但不編年紀事,重大的快樂與悲傷不斷並置流轉對照;加入了不全知的敘事者,維持疏離的距離,演員從一個角色滑入另一個角色,場景只有在需要的那一刻才會存在。 《春眠》由新生代導演黃郁晴搬上舞台,演員集合了北藝大戲劇系表演老師林如萍與暌違劇場許久的資深演員安原良,劇本之中所有快速轉換、消弭的景致都透過演員的聲音和姿態呈現,一切回歸到演員本身。排練至今,導演、演員與編劇彼此之間的討論、發展,為劇本增添不少血肉,也脫離了原著的敘述框架。該劇從排練到呈現都在外表坊的363小劇場發生,導演與演員在同一個空間待上夠長的時間去發想、沉澱,並活在其中,演出更像是演員和觀眾,同時分享一個秘密、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