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戏曲,渊博精深;五湖四海,落地生根。中国戏曲在新加坡已有近百年历史,潮洲戏、粤剧、琼剧、福州戏、闽剧等南方剧种捷足先登,嗣后昆、汉、京、梆、吕剧等亦在新加坡掳获戏迷。戏迷们爱看戏,看久了也想演戏;近年来一些赤诚向学的新人,投入各戏曲剧种中,为专业及业余的戏曲表演,带来蓬勃生机。
戏曲,像米饭一样,随著华人的足迹,踏遍天涯。
戏曲,在新加坡这个华人占75%的岛国,自开埠以来,代代相传。它曾有过闪耀著亮光的辉煌,也经历过观众稀疏的暗淡。而今,在世纪之交,从小小渔村变成世界瞩目的大都会的新加坡,戏曲又再度迸闪著火光,灿烂的跳跃。似乎要在资讯大爆炸的未来,寻找一个新的机会,继续扮演动人的角色。
说往事,戏馆车水马龙
戏曲,在新加坡有近百年的历史。本世纪初,便有许多潮州戏班如老赛永丰班、老赛桃源、老荣和兴、老玉楼春、老万梨春等来演出。粤剧、福建戏、闽剧、琼剧也一样,戏班接踵而至。之后,京剧也来了,给以南方人为主的新加坡,增添一份新的情趣。
当年马真街、奉教街、牛车水都有戏曲馆,街头寺庙里的酬神戏,更是年头到年尾目不暇给。商人、雅士和戏迷们更组织业余剧团,弹、拉、唱,不亦乐乎,甚至粉墨登台,演个尽兴!但是,戏曲真正的黄金时期是战后一直延续到六〇年代的二十几年间。经过了日军蹂躏后的狮城,一片苍夷,百姓劫后余生,很自然地拥抱戏曲,在他们熟悉的故事里,在悲欢离合、是非曲直中找寻慰藉和感情上的诉求。面对反殖情绪日益高涨的英国政府,对有政治色彩的话剧、舞蹈活动,自五〇年代后管制、压抑越来越紧,但是对戏曲活动却是任其自然。更重要的是战后从中国来了一批出色的艺人,他们直接投入戏班,提升了职业戏班的演出质量,《风花流月》、《愁龙苦凤》、《慈云走国》一台戏十数二十晚,叫观众入了迷。
当时中国大陆也拍了不少戏曲电影,发行海外。一九五六年在新加坡放映的越剧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创下了连满三个月的纪录。此后楚剧《葛麻》、京剧《大战雁荡山》、黄梅戏《天仙配》、豫剧《女审》、吕剧《姐妹易嫁》、闽剧《炼印》、潮剧《火烧临江楼》、《苏六娘》、《陈三五娘》、粤剧《捜书院》、《彩蝶双飞》、琼剧《红叶是诗》、汉剧《齐王求将》等等,在六〇年代初期,吸引了无数观众。新加坡的戏迷在银幕上看到中华戏曲的渊博,多采的曲调和方言,成了欣赏的趣味之一。
挽狂澜,戏迷认真演戏
曾经有人戏言,新加坡和中国的戏曲文化,唇齿相依;中国伤风,新加坡就要咳嗽。但是新加坡政治体制和中国迥然不同,在文革把中国闹得天翻地覆的年代,新加坡的华族话剧、舞蹈、音乐界也有相当大的波动,唯独戏曲舞台,没有跟风,不搞无产阶级专政、三突出,也不把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赶下台。
然而,文革之后,吸引知识份子的高质量戏曲电影不复见了。酬神戏的旧剧目无法满足靑年观众的品味,制作水平有所提高的电视节目拉走了年长的野台戏观众,戏班自七〇年代开始,渐渐感觉到改变中的都市生活给他们带来的冲击。
在职业戏班式微的七〇年代,业余戏曲团体也惨淡经营,而由官方倡办的「牛车水人民剧场」引进了香港戏曲团体来新加坡演出,塡补戏曲演出的空缺,满足了观众,也吸引了一些新血注入原已萧条的业余戏曲团体。
戏迷们爱看戏,看久了也想演戏。这些赤诚的新人,纷纷在业余团体找到了新的天地。一九七九年,官办国家剧场信托局开始主办中国戏曲团体来狮城演出,打先锋的是,广东潮剧院一团,包括名旦姚璇秋、老生张长城、名丑李有存等,连演连满十五场,观众近五万人。此后十数年,年年有优秀剧团从中国、香港到新加坡来,台湾的明华团歌仔戏团和兰阳戏剧团的两次访问,也引起阵阵热浪,富有活力的粤剧团体「敦煌剧坊」在国家剧场解体后,承办狮城戏曲节,继续向观众介绍好戏。
这些外来的精致演出,提高了观众的欣赏水平,激发了专业、业余的戏曲工作者,促使他们想方设法拜师学戏。有的到剧种发源地进戏校上课,有的拜在名家私塾下学艺。在新加坡文化政策调整后,更有国家艺术理事会设立的种种基金、奖学金,协助有心向学的人出国学戏,或在本地演出。
走新路,戏团自编新戏
新加坡不少实力强的戏曲团体,近年来开始积极地尝试创作新剧目,希望借此畅所欲言,进一步具体掌握戏曲这一复杂的艺术形式。一九九五年,敦煌剧坊在六月推出了由丘永基编曲、张泽明编剧、梁廷忠导演的粤剧《秦始皇》,以新的视点来评述历史人物。东安会馆粤剧团不久后推出了由王凡石编剧、陈小锐作曲的喜剧《玉琳再世缘》,有文唱、有武打、有笑闹,演出效果好。冈州会馆粤剧团不让他人专美,推出了陈冠卿、刘美钻合编的《潞安州》,悲壮凄美,写出英雄就义的感人诗编。以推动梨园戏为主的湘灵音乐社则继《释迦牟尼传》之后新编了由吴启仁编剧、作曲,林少凌导演的《目莲救母》。有六十五年历史的陶融儒乐社重演了由蔡曙鹏编剧的潮剧《放山刼》。
在多种文化力量相互竞争之下,新加坡戏曲要想突破弱势文化的藩篱,必须争取超于语言、族群的限制,寻求非华语系统的社会群体的认同与支持。如果戏曲活动也能像西洋话剧、音乐剧那样在艺术节的舞台上频频出现,并获得政府、大财团在财力上的支持,将会有更大的空间和更大的影响力。
因此,剧团除了在艺术创作和表演上要精致化、培训方面要系统化之外,也必须进一步提高行政、管理、促销的能力,把产品包装得更能吸引买主。艺术工作者要花精力去促销,也可以说是当代艺术的不幸。
以往,戏曲做为鄕土艺术,和生活文化或宗教仪典活动有紧密关系。在现代都市里,传统戏曲步入剧院成为舞台表演艺术,在审美方面必有新的要求。因此一些有所追求的戏曲团体成员,一方面往前看,吸收新观念排戏,从新角度塑造人物;另一方面往后看,寻求老艺人教传统戏,从旧剧目传承丰厚艺术技法。
设学院,社会全力支持
一九九五年九月,新加坡第一间民办戏曲学院在国家艺术理事会的协助下成立了,由林国城担任董事局主席。这间学院负有双重任务:一方面展开普及化及扩大观众群工作;另方面推动学术硏究,开办课程,提高艺术水平。戏曲学院的成立获得政府与民间的热烈支持,业余团体(南华儒剧社、华族戏曲艺术硏究会和陶融儒乐社)纷纷为戏曲学院义演。一九九六年五月戏曲学院的成立筹款晚宴,更获得极大反响,中国、台湾、香港十位戏曲名家联合义演,有裴艳玲(河北梆子)、潘月红(京剧〉、孙翠凤、郑雅升(歌仔戏)、方展荣(潮剧)、林少凌、洪茹望(梨园戏)、吴多东(琼剧)及汪明荃、罗家英(粤剧〉。此次筹款义演为今后戏曲学院主办国际硏讨会、出版学术性刊物和创立国家级戏曲团奠下实质基础。
中华戏曲,渊博精深;五湖四海,落地生根。戏曲深具文化内涵。弘扬戏曲,为的是掌握文化资源,丰盈心灵。在物质高度发展的新世纪,建设自己的精神长城。
文字|蔡曙鹏 新加坡戏曲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