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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由明治与东京大学教授香山寿夫先生设计的艺术殿堂,已因其硬体的卓越,吸引了许多世界顶尖艺术家。(黄琇瑜 提供)
东京 环球舞合/东京

从鄕里间走出国际观

专访彩之国艺术剧场馆长曁艺术总监──诸井诚

位于东京市郊的琦玉县,矗立著一座充满金属感、几何造型的剧场建筑,从所在区域、节目设计到剧场配置,彩之国剧场的存在堪称为令人惊艳的异数,馆长诸井诚对艺术推广的信念、理想和高度执行力,相当値得学习效法。

位于东京市郊的琦玉县,矗立著一座充满金属感、几何造型的剧场建筑,从所在区域、节目设计到剧场配置,彩之国剧场的存在堪称为令人惊艳的异数,馆长诸井诚对艺术推广的信念、理想和高度执行力,相当値得学习效法。

去年十月,La La La Human Steps舞团新作《盐》Salt的世界首演,在加法荷比德日等六国联合制作的场地里,舍弃了巴黎Thea-tre de la Ville之类知名的舞台不用,而选择了东京郊区的某剧场;今年五月,同样这个剧场又以亚洲少见的大手笔,邀请碧娜.鲍许(Pina Bausch)和乌帕塔舞蹈剧场(Tanzth-eater Wuppertal)在四周内连演四套时序横跨二十年的舞码,以庆祝其成立五周年。这些令全球舞坛瞩目的动作,正提醒世人记得这个名字──彩之国艺术剧场(Saitama Arts Theater)。

从新宿站出发,我搭上了开往琦玉县的快速电车,半小时后,一幅迥异于繁华都会的郊区风景映入眼廉。步出车站,放眼所见的尽是井然排列的低矮民房;沿著站旁的花坛步道走去,迎面而来的不是手提家庭用品的主妇,就是骑著小三轮车嬉戏的孩童。我越走越紧张,「这种地方那会有什么现代剧场呢?糟糕,一定是下错站了!」我不禁担心起来。

蓦然,一片充满金属感的几何造型建筑矗立眼前,衬托著两侧的木造住屋,这在靑空下闪闪发光的庞然大物,看来真有些超现实。步入玻璃迷宫似的圆型中庭,等待我的是非常日本式的礼仪接待──从专案负责人开始,到科长、组长,我一路地微笑、鞠躬、交换名片,就这样层层拜会了三十分钟,才见到我的访问对象──彩之国艺术剧场的馆长曁艺术总监诸井诚(Makoto Moroi)。

从见面握手的力道、访问场地的安排与布置,到访问内容,以及其言谈间流露的气度,诸井展现了无比的自信、严谨、远见与大家风范。他对艺术推广的信念、理想和高度执行力,相当値得学习效法。

对表演艺术而言,品质与创意才是最重要的

从所在区域、节目设计到剧场配置,彩之国堪称为令人惊艳的异数,这是一开始就预计好的吗?

彩之国的兴建从十五年前就开始筹划。当时琦玉县的县长召集了一批专家学者组成委员会,我从那时候起便参与并主导这整项计划。彩之国的现址以前是糖厂,选择这个地点在多年前曾被认为是极不明智的决定。但现在,随著高速公路的密集发展,邻近的城市如大宫(Omiya)等日益繁荣,虽然附近城市并不是没有演出场地,但都比较适合大型商业活动,并不完全为表演艺术而设计,更别说是为更小众的现代舞蹈著想,这周遭就缺彩之国这样一个精致的文化表演场所。

相对于演出规模与舞台大小,彩之国的观众席座位数少到近乎奢侈;对一个位在市郊住宅区的剧场而言,这样不是违反了普及推广的原意,也让制作成本难以回收吗?

请先容我介绍一下彩之国的几个演出场地:首先是主剧场(Main Theater),也就是这次乌帕塔舞蹈剧场演出使用之处。如妳所言,主剧场的观众席连乐池只有七百七十六个座位,舞台总面积却超过一千三百平方公尺,其中包括主舞台、后舞台及左右两翼,共有三又二分之一个舞台大小(每个约为深18.18公尺x宽14.5公尺)。主舞台与后舞台可利用其上的移动舞台前后换景,移动时间只需九十秒钟。

小剧场(Adaptable Theater)是三面环形剧场,共有二百六十六个固定座位,八十个可动座位。音乐厅(Concert Hall)的座位共六百零四席,但却拥有可容纳六十位演奏者的大舞台,有一次我们还硬挤了九十个音乐家上台!

至于制作成本的考量,其实对表演艺术而言,品质与创意才是最重要的,妳说对吧?一般而言,琦玉县政府拨给彩之国的经费不超过总成本的一半,由于座位数的限制,想用票房平衡支出是不可能的,其余的我们就想办法找财团或企业合作。

能请您说明彩之国在音乐、戏剧、舞蹈和电影节目的各项规画吗?

首先,我要骄傲的说一句,这座由明治与东京大学教授香山寿夫先生设计的艺术殿堂,已因其硬体的卓越,吸引了许多世界顶尖艺术家,举例来说,舞蹈除了乌帕塔舞蹈剧场和妳提的La La La Human Steps外,曾来访的还有威廉.佛塞(William Forsythe)和法兰克福芭蕾(Ballett Frankfurt)、荷兰舞蹈剧场主团及三团(Netherlands Dans Theater I & III)、梅芮迪斯.蒙克(Meredith Monk);戏剧则有罗伯.威尔森(Robert Wilson)。

说到戏剧,彩之国正与导演蜷川幸雄进行长期合作计划,蜷川将以十三年的时间,在此执导呈现莎士比亚的全套剧作,亦将重排寺山修司的作品。我和蜷川认为,彩之国是最能完美呈现寺山魅力的舞台。

蜷川的「莎翁回顾系列」目前已完成三出,下一次是今年十月与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Royal Shakespeare Company)联合制作的《李尔王》King Lear,将由蜷川领导该团首席精英们以英语演出,大明星真田广之也将首度以英语上场。音乐方面,彩之国本身成立了日本弦乐四重奏(Japanese String Quar-tet),成员包括新日本爱乐交响乐团前任首席,希望这个四重奏团体能成为如茱莉亚、爱默生等级的一流乐团。除了室内乐,彩之国正进行一项名为「百位钢琴家」(100 Pianists)的计划,将以每年十位的方式,在十年内引介一百位东西方的优秀钢琴家,目前已进行至第二十三位。

只要能挑起群众的好奇心,对艺术陌生并不是阻碍

会不会因为您本身是作曲家,音乐厅的选曲方向就偏向日本的当代作品,而使彩之国变成一个新作发表的重要首演地呢?

在彩之国开幕的第一年,我的确这么尝试过,但是事实证明此地的观众连对古典音乐都很陌生,遑论欣赏进阶的当代作品了。况且,东京Operetta City所策画的当代系列做得非常成功,我们便决定转向在本地做基础音乐教育与推广。

你们编写的各类免费手册(handbook)实在很棒,深入浅出,有的详述贝多芬生平及曲风,也有从各角度解读巴赫《马太受难曲》的专册,真是专业!

在艺术贫瘠之处,这些是培育未来观众该做的首要工作,不是吗?譬如,在介绍「贝多芬全集」方面,我们就请了钢琴家横山幸雄,在一年之内以十二次音乐会演奏贝多芬的四十四个作品。

「巴赫全集」的计划是从去年三月开始,将呈现除了管风琴作品以外(彩之国没有装设管风琴)的全部乐曲。明年将开始「布拉姆斯全集」的计划,预计要花六至七年的时间完成。接下来的计划「马勒全集」大概也要花六年吧!

您说附近居民多半对艺术陌生,那现在彩之国的观众群从哪儿来?

其实,陌生并不是阻碍,只要能引发好奇心,使人们跨出第一步,接下来就好办了。刚开始,附近的人对彩之国都抱持冷漠或观望的态度,后来看到很多人长途跋涉地专程前来,便想一探究竟。现在,除东京的艺术老饕外,彩之国的观众不但有四到三分之一是琦玉县居民,也带动附近其他县市(如群马县等)的人搭车来看戏。

今年是彩之国的五周年庆,似乎过去的每一年都有所谓的年度企画重点。能否再说明一下剧院的长期规画?

彩之国成立于一九九五年,正好是终战五十周年。就重点类型来分,九五是音乐年、九六是舞蹈年、九七和九八是戏剧年、今年是电影年,两千和两千〇一则是莎剧年,届时将完成三分之二的莎翁作品呈现,一年最少五出吧!

我们的节目规划是以计划(project)为单位,实施时间依内容而定。在过去五年内,彩之国共完成约两百个大小计划,其中二十个是与熊谷会馆、琦玉会馆等地方会所合作。自两千年三月起的未来五年内,彩之国预定完成一千一十个计划。

今年是电影年?能不能再说明一下。

啊!我刚才好像漏了介绍映像剧场(Audio-visual Hall)。这个有一百五十个座位的场地是专门用来放映影片的。今年我们将上演六十三部中外电影,是彩之国的「国际映画祭」活动。其中「日本映画史」系列选映了一九二八到九六年间的十七部杰作,包括分别由三船敏郞和阪东妻三郞主演的《无法松的一生》新旧版(1958、1943)、沟口健二的《近松物语》(1954)、森田芳光的《家族游戏》(1983),以及周防正行的《大家来跳舞》(Shall We Dance?,1996)等。

特别的是,我们将邀请法兰西八重奏乐团,为法国名导保罗.蓝尼(Paul Leni)于一九二七年执导的黑白默片《笑人》The Man Who Laughs现场演奏。《笑人》改编自雨果作品,男主角是以演《卡利加里博士》成名的贡哈德.维第(Conrad Veidt),演奏的音乐则是作曲家堤伯多(Gabriel Thibaudeau)一九七九年特为《笑人》创作的伴奏乐曲。

唯有全面性的高水准,才能持续吸引一流的人才、作品

这次彩之国邀请碧娜.鲍许和乌帕塔舞蹈剧场连演四周,实在是日本舞迷的福气。彩之国在九六年就曾邀请过该团演出《与船共处》Das Stück Mit Dem Schiff,究竟是怎样的机遇,让你们决定以这样密集的方式再续前缘?

自从九六年来访后,鲍许便向日本文化财团理事长佐々木修表示,很希望能在彩之国的场地呈现更多作品,再加上鲍许和乌帕塔的幕后人员都对我们的技术人员激赏不已,佐々木修也有意促成此事,就这样一拍即合!原本鲍许提议连演六出舞作,还包括《七重罪──小布尔乔亚的七重罪/别怕》(Die Sieben Tod-süen,1976)、与《巴勒莫,巴勒莫》(Palermo, Palermo,1989),今年因故只演四出,但这两出还是会在两千〇二年补齐的。

鲍许和彩之国还有一个口头誓约!在两千〇四年初,也就是彩之国成立十周年,她和乌帕塔团员要来琦玉县住三个礼拜,然后专为此地编一个新作品!

从去年底的《盐》世界首演、今年的鲍许与乌帕塔的二十五周年舞作连演、十月的《李尔王》,到力邀鲍许为琦玉县编作的十周年庆计划,彩之国每踏一步都往国际迈进。您是否刻意借此将彩之国塑造成一个世界顶尖舞台,以跻身超级剧场之林?

不、不、不,我从未有此念头(诸井诚连连摇头否认,令我大感诧异)。我只希望在彩之国演出的作品能既富创意又多元化,并达到我心目中的一定标准。节目整体的规画与呈现,必须使这个剧场能充分发挥它应有的功能和影响力。

至于合作对象,那倒不是非挑大牌不可的虚荣心作祟,理由很简单,谁不希望和独具才华的艺术家共同工作呢?再说,不只是我们挑艺术家,艺术家也在挑选剧场!彩之国一定要有全面的高水准,才能持续吸引一流的人才、一流的作品。

我希望彩之国在琦玉县能作好艺术植基的工作,真正做到教育和推广,并影响周边的城市鄕镇。这样说吧,我希望彩之国会是一个既能聚集杰出艺术家,顾及各种观众需求,又有视野和前瞻性的好所在。我有信心,这理想将在十年内实现!

 

文字|黄琇瑜  伦敦城市大学艺术评论硕士后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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