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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绍嘉说:「从每场音乐会看来,乐迷仍然可以发现一个特色存在,我是用一个『特别的风景』来形容。」(颜涵正 摄)
焦点专题 Focus NSO新乐季

从新的角度 攀越另一页风景

专访国家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吕绍嘉

翻开国家交响乐团的二○一三/一四乐季手册,眼尖的乐迷必能发现整体的节目内容中,从各个角度都有所突破——不依循系列性安排,改以特色主题引导每场音乐会;从去年以精致的法国音乐为主,回归到德奥经典乐曲;歌剧从刻意遵循正统的《女武神》,跳到紧凑新颖的《莎乐美》;还有广邀新作,并将带著国人作品展开一场暌违已久的欧洲壮游……音乐总监吕绍嘉的第四个乐季,将有意想不到的巧思,等著让听众遇见惊喜。

翻开国家交响乐团的二○一三/一四乐季手册,眼尖的乐迷必能发现整体的节目内容中,从各个角度都有所突破——不依循系列性安排,改以特色主题引导每场音乐会;从去年以精致的法国音乐为主,回归到德奥经典乐曲;歌剧从刻意遵循正统的《女武神》,跳到紧凑新颖的《莎乐美》;还有广邀新作,并将带著国人作品展开一场暌违已久的欧洲壮游……音乐总监吕绍嘉的第四个乐季,将有意想不到的巧思,等著让听众遇见惊喜。

Q今年的乐季最大的改革是以简洁的标题导引来取代以往「系列」性的安排,请问您这么做的起因及期待为何?

A事实上,这几年规划下来,我从来就没有设计单独一个系列,而是由几个主轴组成。但以单独一个作曲家为主打,往往容易成为乐迷们的既定印象。在排一场节目时,有时候我很想再演别的曲目,但碍于一个系列,我常觉得不是排不进去,就是列出来显得突兀。在我任内第四个乐季开始,我认为台湾观众已经成熟到自己有一个品味,因此可以试另外一个方向,让每场音乐会有一个它的一个格调,而不再受限制。

我的宗旨从一开始第一年到现在,还是尽量在每一场中结合比较熟悉的曲子与大家比较没有听过的作品,这个是不变的。打破了系列的概念之后,古今中外的乐曲都能够以一个特别的主题连结,例如有的跟山有关、跟大自然有关;也有几场是以作曲家,例如说:拉赫玛尼诺夫;有的是以英国的、北欧的、东欧的……从每场音乐会看来,乐迷仍然可以发现一个特色存在,我是用一个「特别的风景」来形容,而以这样的思考,整个乐季节目就变得更广阔了。

Q本乐季的委托创作及国人作曲家的作品似乎较往年丰富许多,请问您是否有什么规划?

A我并没有刻意在这个乐季设计排出大量国人作品,委托创作的邀约是我一直在进行的,而我节目的考量也都是从艺术的角度切进来。

开季的音乐会我们邀请新锐作曲家颜名秀创作了新的作品《凿贯》。我之前就接触过她的作品,第一次欣赏时就很喜欢,因为她对于管弦乐及长线条的掌握都是很成熟的。而在邀约作品作为开季演出后,她就依据我排出理查.史特劳斯的《阿尔卑斯》作为构想,选了雪山当作对象来贯穿,整场以「山」为主题创作,不但切合规划,又有一种气势。

Q去年度在《心灵圣咏》节目中演出洪崇焜的作品《Vox Naturae》不但入围台新艺术奖年度十大表演艺术类作品,随后更在捷克布拉格所举行的二○一三「国际作曲家讲坛」中被评选为年度十大最佳推荐作品之一,对此您有什么样的感想?

A我很高兴的是洪崇焜老师这个曲子得到回响,还有他在国外得到的荣耀。国内的乐团有时候会被批评为不喜欢演国内作曲家的作品,这种一般性的说法,我觉得是相当不公平的。我们等了这件作品很久,受了不少批评,也被质疑为什么在之前不演?不过当我收到他还没完成的草稿,就看得出这件乐曲的独特之处。到后来开始排练之后,我也完全没有怀疑,因为作曲家从头到尾都在场,他很清楚地跟每一项乐器解释演奏的方法、并且示范,他完全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从一开始练习,团员就抱持著很大的兴趣,也很愿意接受乐曲的挑战性。

演奏新作很重要的是,拿到乐谱后,一个指挥仍不见得有足够的了解。可是跟作曲家接触、排练,听他所讲的话,就会愈来愈明白。我也是从这个过程中知道,一个作曲家不用讲太多道理、深的理论,而是自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以及要让人知道你在写什么,这对我来讲最重要。

Q与上一乐季以德布西领衔的法国主题相较,本乐季排出诸多德奥传统曲目。对于乐季手册中专文(焦元溥〈缤纷万花筒  灿烂小宇宙〉)所提「本乐季的曲目,相当程度可视为二○一一/一二乐季的回顾」的说法,您是如何看待的?

A我倒没有这样想过。我每一年都是做一样的事,也就是持续地介绍大家比较没机会听到的曲子,并精练一些熟悉的曲目。但这么说也没有错,譬如说我们演齐姆林斯基(Alexander von Zemlinsky )的《美人鱼》Die Seejungfrau,这个是跟荀贝格《贝利亚与梅丽桑》很类似的一个曲子,而且都是第一次在台湾演。我还记得当初他们首演的日期甚至都是同一天,不过这是巧合。荀贝格与齐姆林斯基是同时代的人,两种作品都是一种世纪末要进到新时代的氛围,这种感觉我们可以在这个乐季再温习一下。

事实上这类曲目都是要一直再演的,德奥作品对一个交响乐团来说永远都必须是主干,因为古典音乐大部分的起源都是在德奥,所以每年每月演的最多一定是贝多芬交响曲、布拉姆斯、布鲁克纳、马勒这些经典曲目,明年应该也是会这样。去年是有一点例外,因为我刻意要去演法国的作品,所以德奥的比较少,但如果有机会去翻全世界各大交响乐团的乐季,绝大部分乐团大概都会以德奥为主题。

Q在前几个乐季中,您倾向以纯粹的音乐感动观众,但在本乐季中将首度与刘凤学老师的新古典舞团合作《春之祭》,对您来说将是一项跨界上的突破?还是您认为它仍旧会在古典的表现范畴中?

A这个节目,也是我特别期待的,因为我跟刘老师接触几次,都觉得她是一个对艺术非常严谨、很令人尊敬的艺术家。我很佩服刘老师,我感觉她的风格是一种比较温和的现代感。她不会用很强烈的方式去引起人的注意,可是她会从音乐本身的内力孕育出来。我看过一些她的作品有这种感觉,而且有很深的东方、中国的气息,这个《春之祭》一定也是结合她特有的中国古典的元素在里面。

我不能直接说《春之祭》具有中国的元素,但我猜它应该是可以做。我认为《春之祭》最重要是要表现声音的原意,斯特拉温斯基的故事基本就设定在远古,就是我们历史开始之前的那种异教、基督教文化之前的时代,所以表现的是一种生命的原意、原始的力量,而这个感觉在音乐里非常非常地强。要表达出这个东西,你可以用各种不同的外表,但心中的这种感受一定要有,我觉得刘老师以她很深的中国古代素养背景去做连结,是我很期待的。

音乐会中我指挥《春之祭》很多次,可是舞剧将会是第一次。我认为这其实跟歌剧也没有太远的距离,乐团在乐队池的演出对我来说是很熟悉的,在柏林的时候我也指挥过一些芭蕾。这种芭蕾不是像一拍要对舞蹈一拍的那种模式,总是有一些自由的空间,一定是要互相配合,所以我也要先去看看他们跳舞的状况。速度一定要做些妥协,但是为了刘老师,我愿意这样。

Q继今年制作的歌剧《女武神》后,推出的「致命吸引力─《莎乐美》」是否希望与开季音乐会呼应,为理查.史特劳斯诞生一百五十年庆祝?这部作品对您来说有什么特殊情感?

A从这几次的经验,尤其是上个乐季演出《女武神》,也让我学到一些原本我不知道的东西,例如观众的需求、观众的潜力。排出华格纳的作品,会不会太长了、观众吃不下去……这些都是我曾考虑过的问题。我认为演歌剧是一个凝聚大家最好的方式,因为它是一个总体艺术。乐团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不管排练的时候多么地辛苦,碰到什么困难,可是到最后看每个部门这样合起来的时候,是相当值得的。

《女武神》可以说是因为华格纳诞生两百年所排出来的节目,然而当初要演《莎乐美》却不是因为作曲家生日的关系。因为我是NSO总监,我考虑的因素常常是先以乐团需要演奏什么,乐团要有发挥。例如第一年演的《艾蕾克特拉》,是因为我觉得乐团需要挑战这个阶段,这作品很难,国内是主角没有人能唱。《莎乐美》我怕也会是这种情形,主角都必须要从到国际上面来找,但我肯定我们乐团已经到位、可以演出。

推出《莎乐美》是很过瘾的,观众将会非常享受,所以我觉得我们一定要演到所有人看都要觉得很精采,包括国外请来的专家,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能制作出这样子水准的节目。从《女武神》的成果给了我一个信心,因为我们是有能力做到的。其实对于乐团,我是很早就相信他们可以做得到,这次还会有点疑虑,是因为由我们自己制作整出歌剧。那么大的一个作品,在一个没有真正剧院制度、没有统一的协调下,技术上、时间上、导演上等等,都有很大的困难,我想明年仍然会面对相同的挑战,所幸乐团算是比较顺的,音乐方面不会有问题。

我觉得演出就是要一直滚,第一次有第一次的意义,第二次有第二次的意义,我更期待第三次,而不是说演完就不要再演,因为台湾常常觉得「我看过了,演过为何还要再演?」我觉得这种观念要努力地纠正,因为音乐素质的养成不是这么一回事,而是要慢慢地累积。第一次可以说我奏过了,还要很骄傲说我奏得起来,但现在不是这样的心态,而是要思考留下了什么、奏出了什么?下次又要更不一样。相对于《女武神》的忠于华格纳,这次的《莎乐美》找的是德国新锐派的导演,他已经来看过《女武神》,而且也已经选好他的制作团队,大家明年来看一定会认不出,这和去年是同一个剧院、同一个单位所制作出来的。这就是我想要的,这也是台湾有的弹性。

Q本乐季为作曲家的庆祝与纪念年相当多,不但是布瑞顿百岁冥诞,二○一三年也是拉赫玛尼诺夫逝世七十年与辛德密特逝世五十年,乐团也即将推出以两位为主题的全场音乐会,能否请您介绍规划的曲目与想法?

A我没有特别研究哪个作曲家今年生日或去世周年,但今年两场音乐会中将演出布瑞顿的曲子,也有整场的拉赫曼尼诺夫的节目。辛德密特逝世五十年,我是真的为他设计了一个纪念音乐会。他是比较容易被忽视的现代作曲家,作品比较不普遍当然有他的原因,就现代音乐来说,例如德步西,他有很丰富的色彩、有很强的特色;而巴尔托克也是现代,他的民族色彩很重,音乐有一种野性,也是比较能够容易引人注意;还有荀白克,虽然也很多人觉得难听,但他是一个革命者,创立十二音列。

而辛德密特介在中间就有点灰暗,因为他没有那么的创新,他也是从传统出来;我是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功力很深很熟练的作曲家,他的精神其实和巴洛克很近,因为他最推崇巴赫,他的音乐中有很多对位,而且他写的曲子形式,例如乐器竞奏的方式和巴洛克的精神很近;他甚至和巴赫一样写了类似平均律的东西、很多无伴奏的东西,这就是为甚么这次节目和巴洛克的主题合在一起的缘故,是因为他们的精神很近。

Q十一月NSO即将展开暌违已久的欧巡,能否请您谈谈曲目以及邀演音乐家的安排?您认为此行的意义与预期的效应是什么?

A欧巡是大事,我们基本上有两套曲目,依照不同地方也会有不同的排列组合。这次去,大家不太认识我们,但我觉得我们需要起一个作用──展示乐团实力、带出台湾作曲家的作品、跟当地世界级独奏家合作演出,这几点都很重要。独奏家选择大提琴演奏家杨文信,第一是因为他跟我们合作过,第二个则他是在德国很有名,在国际上也是绝对是位够份量的演奏家。

我在选曲方面,有大提琴协奏曲就不可能再演一个很大的马勒,所以要选一个中等长度的、可是又能表现乐团、又能吸引观众来听的交响曲,可是我不想去碰布拉姆斯或布鲁克纳,虽然我们演得很好,但没有必要去德国演奏他们的传统曲目。但像是德弗札克《第八号交响曲》、贝多芬《第七号交响曲》我则觉得我不会归类成像前者那样,会让人觉得要很德国。贝多芬已经是很普遍的了,要怎么样的声音、每个人的想像都不一样,任何一个好乐团都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演奏出感动人心的乐音。

国人作品部分,我喜欢钱南章老师《诗经五曲》这个曲子,我们去年也有过录音。这是他早期的创作,是他在慕尼黑的时候写的,其实手法现在看起来也不能算是很现代,可是对他来说算是一个比较尖锐的语言。我欣赏的是作品的意境,用诗经的一些词,表达出一种中国风的、属于我们的,可以让外国人觉得这是一个特别的、耳目一新的音乐。依照不同场,有时候是钱南章老师、有时候则是颜明秀老师的去作调配。最后《迪尔恶作剧》,是绝对展现乐团实力的一个试金石,我相信效果将会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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