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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尔恰雷特的Lulu。(Sibiu International Theatre Festival 提供)
特别企画 Feature 批判的乌托邦 当代东欧剧场╱概论

大胆古怪的隐喻世界

当代东欧剧场景观

东欧在一九八九年解体,在此之前,所有的艺术活动的自由表达,都受到一定管制,带有隐喻效果、社会批判性的政治剧场,是唯一可以得到公认的东欧剧场特色。而另一重要特色,是对经典文本的超强解读能力,或许是来自复杂的国族历史与生活经验,东欧导演对剧本的分析总能鞭辟入里,捕捉到真正有血有肉的主题,他们喜爱从用古典作品藉题发挥,也爱西欧新文本作家的批判愤怒与开放形式,让他们创作充满生猛活力,勇于透过剧场提出问题,持续与时代对话。

东欧在一九八九年解体,在此之前,所有的艺术活动的自由表达,都受到一定管制,带有隐喻效果、社会批判性的政治剧场,是唯一可以得到公认的东欧剧场特色。而另一重要特色,是对经典文本的超强解读能力,或许是来自复杂的国族历史与生活经验,东欧导演对剧本的分析总能鞭辟入里,捕捉到真正有血有肉的主题,他们喜爱从用古典作品藉题发挥,也爱西欧新文本作家的批判愤怒与开放形式,让他们创作充满生猛活力,勇于透过剧场提出问题,持续与时代对话。

一九九六年到九九年,我在布拉格读书,那段期间的经验,不论是学戏剧或看戏的过程,加上斯拉夫语(捷克语)的能力,让我对东欧剧场,具备一点基础的理解。基础的意思,是东欧就像亚洲一样,是一个地理的概念,我们很容易也会以为这些国家之间享有共通性,但靠近一看时,又觉得差异性似乎比共通性还大。比如我一直以为波兰应该跟捷克很像,毕竟都靠近西欧,又有亡国历史。但我去波兰旅行时,才发现两者天差地别,波兰受到天主教的影响,不像捷克般阴郁,而视觉在波兰剧场的重要性,不下于以身体为主的葛罗托斯基传承。

值得关注的欧洲剧场新势力

捷克的前卫偶戏很发达,一方面是偶戏在历史上扮演语言传承的地位,加上利用偶戏来进行儿童教育的文化政策,与黑光等舞台技术的探索,让偶戏成为捷克的剧场特色。因为知名舞台与灯光设计史沃博达(Josef Svoboda)的地位,让布拉格舞台设计四年展向来是该领域最重要的国际盛会。但总体来说,除了史沃博达与总统剧作家哈维尔之外,捷克活跃欧洲舞台的剧场创作者,相对较少。主要跟民族性有关,捷克人不喜欢离开母国,波兰人惯于往西欧发展,影响当代剧场甚钜的波兰视觉剧场导演康铎(Tadesuz Kantor),就是在巴黎发迹的。二○一五年在德国工作的捷克导演杜翔.巴集切克(Dušan David Pařízek),入选《剧场今日》Theater Heute杂志票选为最佳导演。毕业于布拉格戏剧学院(DAMU)的巴集切克,或许是未来最值得关注的捷克导演。另外一个团体在东欧颇负盛名,但西欧还不常见到的捷克剧团,是擅长肢体剧场的「洞穴农庄」(Farm in the Cave),剧团总监多裘罗曼斯基(Viliam Dočolomanský )也入选了「欧洲剧场新势力奖」(Europe Prize New Theatrical Realities)。

「欧洲剧场新势力奖」设立于一九九○年,是「欧洲剧场奖」(Europe Theatre Prize)附属奖项,但不像欧洲剧场奖是颁给大师级人物,新势力奖主要是颁给中生代导演,包括今年要TIFA节目《茱莉小姐》的英国导演凯蒂.米契尔(Katie Mitchell),近两年分别在台中国家歌剧院演出的波默拉(Joël Pommerat)与海纳.郭贝尔(Heiner Goebbels),都是得奖者。从这份名单来看,有几位东欧名字是必须知道的,因为他们经常重复出现在世界各大艺术节。

从冷战时期发展出来的黑色幽默与批判性

首先是二○一七年要来TIFA演出《哈姆雷特》的导演奥斯卡.柯尔斯诺瓦(Oskaras Koršunovas),我将在另一篇文章详细介绍他。另一位同样是来自立陶宛的聂克罗希乌斯(Eimuntas Nekrošius),他的地位与辈分都比柯尔斯诺瓦更大一轮。去年六月我去罗马尼亚的「锡比乌艺术节」(Sibiu Festival),第一次现场看了他的作品,是改编自卡夫卡短篇小说的《饥饿艺术家》。聂克罗希乌斯会让我联想到人在法国发展的匈牙利导演纳许(Josef Nadj),有些黑色幽默,带有知性的社会批判色彩,观众必须思考作品意义,而非纯粹的娱乐而已。

这种社会批判性,或者说带有隐喻效果的政治剧场,应该是目前为止,唯一可以得到公认的东欧剧场特色。东欧在一九八九年解体。在此之前,所有的艺术活动的自由表达,都受到一定管制。但剧场特殊之处,在于一群人的相聚。如果这群人又有相同的政治理念,去看一出指桑骂槐的戏,那种共谋的感觉,就成了社会改革的支撑力量,这也是为何哈维尔会当上总统的原因。冷战时期时在东欧导戏,一方面要试图在体制内生存才能做戏,所以得表面上处处服从政策,避免审查,另一方面得使出剧场特有的春秋笔法,让批判或表达的意见,用一种隐晦而不直接的方式,在公共场合向观众呈现,有点像耶稣对使用比喻的观点:「神国的奥秘只叫你们知道,若是对外人讲,凡事就用比喻。」知名戏剧学者伊恩斯(Christopher Innes)在二○一三年出版的《剑桥剧场导演入门》Cambridge Introduction to Theatre Directing,也强调类似观点:「东欧导演藉著极端大胆甚至经常是古怪的手法,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隐喻的剧场性(metaphoric theatricality)传统。」(页111)

罗马尼亚导演席尔维乌.普尔恰雷特(Silviu Purcărete)可说是兼具大胆与古怪的代表,他是能跟阳光剧团莫虚金(Ariane Mnouchkine)或德国彼得.胥坦(Peter Stein)并列的大师级导演,代表作之一的《浮士德》,首演于锡比乌获选欧洲文化之都的二○○七年,也在二○○九年成为爱丁堡艺术节的邀约作品。演出结合各种古怪服装与巴洛克式盛大场面,舞台有超过一百位演员,加上摇滚乐、投影与火焰的使用,充满超现实的诡异气氛。我在锡比乌看的奥维德《变形记》是户外演出,在特别搭建的水池中表演,同样用到火焰还有踩高跷的超现实角色。在视觉上,普尔恰雷特作品呈现大胆的想像力,气氛却较为诡异阴郁。这也是许多东欧剧团的特色,不会有华丽装扮,却能在有限资源与恶劣环境中,提炼许多创意,彰显特有的剧场性,真实打动观众。

对经典文本的超强解读能力

当代东欧剧场另一重要特色,是对经典文本的超强解读能力。或许是来自复杂的国族历史与生活经验,东欧导演对剧本的分析总能鞭辟入里,捕捉到真正有血有肉的主题,这待观众有机会看《哈姆雷特》便能亲证。东欧夹在斯拉夫与向往西欧的模糊状态,反而让他们拥有更多元的文化视角。另一个相关并需要解释的现象是,特别喜欢欧洲经典如莎士比亚或契诃夫等之外,这些东欧导演对各国在地的当代剧作家并没有特别青睐,反而是来自西欧的新文本作家如莎拉.肯恩等,更能唤起他们的兴趣。背后原因有二:一是冷战期间文字审查严格,导致导演偏好可以藉题发挥的古典作品;二是新文本往往充满愤怒与社会批判,加上形式上偏好开放解读的书写技巧,也合这些导演脾胃。

至于波兰导演,大师级的陆帕(Krystian Lupa)去年底才受邀巴黎「秋天艺术节」演出三出奥地利作家伯恩哈特(Thomas Bernhard)的作品,可谓年度焦点。他的弟子瓦里科夫斯基(Krzysztof Warlikowski)近年更打入歌剧世界。这两位是当代最具代表性的波兰创作者,其作品都曾来过台北。(注)

另一位必须介绍的东欧导演,是拉脱维亚导演赫曼尼斯(Alvis Hermanis),他于二○一二年被选为过去十年最具影响力的十大欧洲导演,与当红的义大利导演卡斯铁路奇(Romeo Castellucci)等人并列。赫曼尼斯是东欧导演中最具后戏剧剧场风格。我非常喜欢他的《寂静之声》The Sound of Silence,搭配赛门与葛芬柯二重唱于一九六五年发行同名专辑里的音乐,将带观众到铁幕时代的拉脱维亚首都,透过集体公寓里小人物各种听音乐场景,建构出东欧六○年代的时代精神。赫曼尼斯同时也执导电影与大量歌剧,活跃于欧洲各大剧院与艺术节。

勇于透过剧场提出问题

如果考虑到我前面所说的,其成长经验是在冷战期时的东欧(即出生在一九七○年之前),那么当代最重要的几位德国导演,包括卡斯托夫(Frank Castorf)、欧斯特麦耶(Thomas Ostermeier)与克里根堡(Andreas Kriegenburg等出生东德的创作者,也能算是东欧导演。他们作品的前卫与批判性,同样孕育于东欧的复杂养分。

经历了社会乌托邦的理想与幻灭,当代东欧剧场对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都持有批判态度,加上深刻的历史经验,反而让他们创作充满生猛活力,勇于透过剧场提出问题,持续与时代对话,成为不能忽略的一道当代剧场景观。

注:更多关于当代波兰剧场,可参考本刊2010年12月号(216期)特别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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