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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比起包藏著死亡威脅的愛更教人醒腦的?圖為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羅密歐與茱麗葉》。(Bill Cooper 攝 國家表演藝術中心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永恆之愛,何須長久—《羅密歐與茱麗葉》/莎翁之愛

情若真 不必相見恨晚

從《羅密歐與茱麗葉》談莎翁的愛情觀

莎士比亞的作品跨越空間與時間,雅俗共賞,除了四大悲劇外,「愛情」也是他作品的重要元素。有什麼比起包藏著死亡威脅的愛更教人醒腦的?莎翁透過戲劇媒材興風作浪的悲歡離合,無不是希望深化現實生活中的人性尊嚴,光輝文藝復興「以人為本」的思想,從悲劇宿命中淬煉出最直最真的愛。於是,只要曾經擁有,何必一生一世?

莎士比亞的作品跨越空間與時間,雅俗共賞,除了四大悲劇外,「愛情」也是他作品的重要元素。有什麼比起包藏著死亡威脅的愛更教人醒腦的?莎翁透過戲劇媒材興風作浪的悲歡離合,無不是希望深化現實生活中的人性尊嚴,光輝文藝復興「以人為本」的思想,從悲劇宿命中淬煉出最直最真的愛。於是,只要曾經擁有,何必一生一世?

有誰能想得到,一個沒上過大學、只讀過文法學校(當時並無公立學校義務教育,文法學校多為社經地位較高家庭子弟學習古代歷史、哲學、拉丁文、詩歌、邏輯學與修辭學的地方)的伯明罕邊城(嚴格來說是史特拉福埃文河畔Stratford-upon-Avon)小子,和大了他八歲的安.海瑟威(會旺的明星名無誤)姐弟戀成婚,並養育三名子嗣(包含一對龍鳳雙胞胎),他個人早年私生活的考究文件多付之闕如,甚至是以「行蹤成謎的歲月」定義,但這位出身相對平凡的劇作家,卻能夠以嫻熟而精練無比的文字,抓住了各行各業讀者的心。

今年歡慶四百五十歲誕辰紀念的莎士比亞(1564-1616),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代表作家、英國歷久不衰的文化象徵,撇開另有其人的身分疑雲一說,莎翁最為人稱道之處是他雅俗共賞的魅惑力——他的作品跨越了空間與時間,如日本電影大師黑澤明分別以《馬克白》與《李爾王》作為《蜘蛛巢城》、《亂》的靈感來源;中國導演馮小剛以《哈姆雷特》為藍本拍成《夜宴》,如今Netflix熱播的影集「紙牌屋」(House of Cards)的男主角凱文.史貝西也說,他所演繹的角色原型來自《理查三世》Richard III

愛情中的嫉妒與錯亂是常態

在一片仇恨、血腥暴力、野心、謀殺復仇論淹沒的四大悲劇(公認為《哈姆雷特》、《奧賽羅》、《李爾王》與《馬克白》)劇本外,莎翁卻也從沒獨漏大眾文化裡最被廣為歌頌的元素——愛情。

舉凡從愛情中衍生出來的嫉妒、詐欺、瘋狂,乃至於癡迷、身分錯亂、性別混亂、變裝癖無一少有,可說是人間浮世繪駭俗八點檔的KUSO大重奏,其中髒話與性暗示言語也沒缺席過,莎翁善用精湛的戲劇結構與精妙隱喻,勾勒出可讓外行人看熱鬧、又可讓內行人看門道的絕世鉅作,當中不時又切身點綴著對當時政治情況和社會時事的影射與諷刺。

為此,莎翁曾被當時貴為「英國第一作家」的才子葛林(Robert Greene,1558-1592)為文攻擊,說他是「用演員的外衣包藏著老虎之心,自以為有才華能胡謅出無韻詩」。儘管許多後世學者同意莎翁意圖把自己與其他受過大學教育的作家相提並論,以獲得高於自己應得的地位居心叵測,但歷史證明,莎翁所創的文藝腔成為近代英語的雛型,既非古英文也非白話文,而是以無韻詩(blank verse)書寫,即行尾不一定押韻,格律為「抑揚格五音步」(iambic pentameter,讀起來語氣為輕重 × 5),似乎娓娓道來再好的菁英文化商品,倘若無法與普羅大眾的知識娛樂接軌的話,難逃孤芳自賞的寂寥命運。因此幾乎沒有人可以反駁,「人人總是在不知不覺下就熟悉莎士比亞了」,上至高知識分子下至市井小民,無論菁英文化還是大眾娛樂,莎翁的文化符號如入無人之境地滲透到日常生活的每個角落,成為眾人的集體經驗。

可歌可泣的「死亡之愛」

就算再怎麼不擅言詞,寫情書求愛總是大家生命中很關鍵的成長儀式吧?

莎翁筆下的修辭譬喻常能深得讀者共鳴,諸如「火鉅遠不及她的明亮」(She doth teach the torches to burn bright)與「像鴉群中的一頭白鴿蹁躚」(So shows a snowy dove trooping with crows)立馬能感受到戀人們的發燒靈魂。在《羅密歐與茱麗葉》問世之前,「傳奇劇」從來沒被視作悲劇當中值得創作的主題。(亞里斯多德說:「悲劇是對一個嚴肅、完整、一定長度行動之模仿。」)人生當中的不可逆與大哉問,怎麼能和剪不斷、理還亂的兒女私情劃上等號?

僅管《羅》劇的原創性有虞,考究應來自古羅馬詩人奧賽羅的《變形記》,然經過莎翁的巧手改編下,融合了過去歌劇充滿自我意識的獨白(華麗語飾為特徵,適合高聲朗讀而非對話,過去多用來切換人物/場景訊息,莎翁則多用於探究人物思想)以及稍晚劇作成熟期的呢喃自語(一五九○年後開始用更自然的文字寫作),《羅密歐與茱麗葉》寫下了兼容風格的完美詮釋。

男女主角的口白充滿著十四行詩(sonnet)絕美修辭的吟詠抒懷,疊加上在喜劇、悲劇來回逡巡增加緊張氣氛饒富詩意的結構,躁動的青春期、堅貞不移理想主義式的純潔愛情,與義大利家族世仇制的累世父系宿仇狂飆……這些濃郁的對沖情感怎能不纏綿得炙烈,因而從「恨灰中燃起了愛火融融」,而愛又被闇黑的仇恨層層包圍進退兩難,似乎挑戰世俗權威、驚天地泣鬼神的淒美愛情除了薄命多舛(star-crossed)的命運,別無其他可能性。

用悲劇火煉真心

劇場老手如莎翁,難道不知道年輕情侶間的戀曲猶如朝露倏忽即逝(要知道羅密歐一開始是為了凱普雷特家族的姪女Roseline偷偷喬裝潛入家族舞會才邂逅茱麗葉的)?而透過偷聽設定(那經典再不過了的「啊!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何你是羅密歐?否認你的父親,放棄你的姓名」)跳接浪漫愛情故事中的求愛過程,茱麗葉在一見鍾情後的第二晚便同意結婚,整段愛情故事猶如春節返鄉趕車。

然而,有什麼比起包藏著死亡威脅的愛更教人醒腦的?古希臘人的「悲劇」指的是用藝術的光輝來淨化、征服痛苦創傷,終成強者所服膺的「悲劇的樂觀」價值觀;而莎翁透過戲劇媒材興風作浪的悲歡離合,無不是希望深化現實生活中的人性尊嚴,光輝文藝復興「以人為本」的思想,從悲劇宿命中淬煉出最直最真的愛。於是,只要曾經擁有,何必一生一世?人生如夢,恰似你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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