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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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從「奇情與怪誕的警世」到「內心與社會的探索」:犯罪紀實改編戲劇的內涵轉變
犯罪事件的紀實改編,一直是戲劇的重要取材。 若要追溯,無論東西戲劇都可見數千年以上的案例,只是較難辨認事件本身的真實性與來源、劇作家的取用管道與意圖等,因此無法準確梳理脈絡。其中,事件本身的杜撰、口傳過程的失準等都難以辨認「真實」與「虛構」的界線。直至報刊雜誌興起後,才有彼此參照的可能。以台灣為例,在大正15年(1926年)台南運河完工後,發生不少男女因感情問題投河自殺的事件,被記錄於《台南新報》和《台灣日日新報》中;後續在1930年代,便已有歌仔戲以此為題進行改編,以口白為主,穿時裝,再加上當時的流行歌曲,近似電視8點檔。當時一定要唱的曲子是〈運河悲情曲〉、〈運河哭〉,後來也成為歌仔戲中的流行曲調。二戰之後,亦有電影出現。這類創作陸續出現於歌仔戲「時事劇」,在1930年代內台商業劇場興盛時期同步興盛,時事新聞往往在發生當天就被演出。 取材社會事件,多半帶有噱頭成分,能與觀眾產生有效的共鳴,於是故事內容也重在「奇情」、「怪誕」,甚至多半帶有腥羶色成分。 1979年,台灣電視史出現了第一部警匪電視劇《天眼》,以單元劇方式呈現。雖無法完全確認其中改編自真實案例的比例,但在每集故事劇末作結時,都會安排評論人金培凱講出固定台詞「老天有眼,可以明察秋毫」,明顯有勸誡觀眾不可作惡的意圖。並在中期後,《天眼》會於各集播出後增設單元〈天眼追蹤〉,公布重大刑案的通緝犯照片與資料,呼籲民眾提供破案線索。因此,背後的企圖愈見明確,且連動真實與虛構間的呼應關係,而以「勸世」與「警世」為目的。 其他如《台灣靈異事件》、《藍色蜘蛛網》、《玫瑰瞳鈴眼》、《台灣奇案》等單元劇都在1990年代紅極一時,其中擔任單元劇主持人、或引言人的盛竹如、郭美珠等生產出不少金句,其功能多半延續了《天眼》中的金培凱角色,同時也略帶傳統「唸歌」的特色(後來的電影《血觀音》直接邀請楊秀卿表演唸歌,更突顯與借用其勸世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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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從劇場到影集,挖掘犯罪事件裡的人性──詹傑X陳昱俐談《甜眼淚》與《她殺之罪》
主持:白斐嵐與談人:詹傑、陳昱俐時間:2025/3/26 14:00-15:30地點:鏡週刊辦公室 Q:雜誌讀者應對詹傑較為熟悉,是否可先請昱俐簡短介紹自己,以及鏡文學從出版進一步跨入影集開發的過程? 陳昱俐(後稱陳):我原先念輔大英國語文學系,畢業後在航空公司做地勤,但做了4年覺得人生有更想做的事。本來是想要出國念劇場表演,想自己當導演,但沒存夠錢,陰錯陽差跟著學弟考上北藝大電影所,就此開啟我的編劇之路。自由接案編劇做了10多年後,也是誤打誤撞,為了幫去拍電影的朋友代班,就進了鏡文學,到現在已經第6年了。 一開始鏡文學主要還是以IP為出發點,找一些作家、小說家來出版他們作品,也希望可以挖掘更多新銳創作者,再進一步把這些故事發展成影視或是遊戲漫畫、甚至是舞台劇等。要到開始營運一兩年後,公司決定自製影視,我於是從編劇統籌轉變為作品開發,最後當上製作人,真正自己下來做一齣戲。 我們前面幾個作品像是《X!又是星期一》、《八尺門的辯護人》都有小說原作,最近剛上映的《死了一個娛樂女記者之後》也是,所以基本上都是有文本的。至於接下來鏡文學要拍的《銀行員之死》(現劇名改《野火》)以及現在詹傑參與一起開發的《她殺之罪》,都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並沒有透過小說文本,直接進行劇本創作。 Q:影集《她殺之罪》和詹傑即將與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共同推出的劇場作品《甜眼淚》,皆是以80年代「毒糖果」連續殺童事件為發想,請兩位聊聊最初受到這則新聞所吸引,起心動念將其影視化、劇場化的原因? 詹傑(後稱詹):昱俐最早和我聯繫大約是2020年,我記得很久了。那時候我們想做女性犯罪,於是開始蒐集大量資料研究。至於《甜眼淚》這邊,一開始是2023年我在兩廳院秋天藝術節做的《罪.愛》(黃郁晴導演),當時也有用大數據蒐集網友對各個新聞事件的反應等。那時候就發現某些關鍵詞,會特別讓不同年齡族群有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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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 在事件暗黑的背後掘探
詹傑✕黃郁晴《罪.愛》 人性陷落中的療癒之光
劇場編導黃郁晴才剛在2023年初交出備受好評的話題性劇作《藝術之子》,討論MeToo議題已夠深沉漆黑,卻沒想到她好像還不肯放過自己,年末又牽起金鐘編劇詹傑的新作,兩人合力推出的《罪.愛》,在啟售以前就備受討論沒辦法,本戲主打的議題太聳動了,以台灣著名的犯罪案件為原型,往內爬梳。許多犯罪故事在報導當下都曾引發社會劇烈的震盪,而在經歷看似漫長的震盪過後,然後呢? 這個「然後」,才是《罪.愛》欲挖出的內裡。 一篇報導,一位記者,一場陷落 導演黃郁晴與編劇詹傑有許多共同點,不只是兩人都曾為兩廳院駐館藝術家雖然,也的確是因為這層機緣,讓過去未曾合作的兩人有機會在共同的會議中串起本次的緣分也不只他倆都是基隆人這層地緣關係。在創作上,他們最大的共同點是「溫柔」這回事,二人的溫柔都似夜晚,黑黑地把許多傷痕覆蓋住,且讓自己卻睜著眼想把事情看得更清楚。 本次《罪.愛》幾可說是在這樣的氛圍中進行的。 詹傑聊起本次創作契機,是受記者胡慕情的報導影響。胡慕情長期關注各敏感議題,2016年曾經在《端傳媒》發表〈血是怎麼冷卻的:一個隨機殺人犯的世界〉,以2012年湯姆熊殺人案為主軸,寫下萬字長文,環繞殺人犯的內心乃至周邊家屬;接著,在2020年又於《鏡週刊》發表「台灣首起集體虐死兒少案談調查日月明功」系列文章。 詹傑說,在閱讀胡慕情的報導時,有一種特殊感覺是:「那些犯下驚人案件的人,樣貌其實非常平凡,就好像日常生活中會出現在你我身邊的人一樣。」 正是平凡的日常,挑起他向下探求的好奇,而非事件的獵奇性。因之於此,詹傑在撰寫劇本過程中,特意刻畫一名女性記者的視角,角色概念固然有意向胡慕情記者致敬,但寫到最後,卻是想討論其他更深沉而難解的情感,比方說:作為旁觀者,是否有可能在抽絲剝繭事件的過程中,發現自己其實涉入太深,而成為一位當事者?當無法再以純然的旁觀冷眼「目睹」,無法說服自己一切事不關己,自己是否正一步步陷落無可挽回之境? 詹傑渴望探求的就是這份陷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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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王正源:跨入AI時代,劇場設計師得重新定位自己的價值
AI透過運算技術,讓電腦能完成許多過去被認為要由人類處理的工作,因為快速的開發和累積大量資料,AI被期許能處理更複雜的任務,包括生產內容、決策、甚至是藝術創作,不同領域的工作者都面臨「被取代」的議題。而戲劇,各個部門獨立創作、靈感來源取自生活,也互相配合、常需要溝通討論,這一門因人、為人而存在的藝術,如何回應AI所帶來的影響? 劇場影像、燈光設計,同時也在大學任教的王正源,位於產╱學之間,除了習慣的創作流程與模式,也因應未來趨勢、教學需求而調整自己的工作型態,對他來說,應用AI技術於劇場設計,就是已經在發生的事。 AI真的很方便,因應需求不斷進化 關於AI,大家最有感的應該是2022年11月問世的ChatGPT。 以往要與機器問答,需要透過專業人員或程式語言,而OpenAI使用的自然語言處理(NLP,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模型,讓每個人都能直接跟這類的程式溝通。王正源形容:「對許多人來說就像是魔法師,只要像跟朋友聊天那樣、給它一個字串,就能馬上獲得一張依據你的描述產生的圖片。」這種生成式AI被廣泛運用,有別於傳統的分辨式AI,輸入A、獲得對應的B,生成式AI可以創造出原本不存在的數據,例如輸入文字就可以獲得圖像的DALLE、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等程式。 生成式AI還能處理文本、聲音等媒材,包括正在封閉測試階段的Sora,就是OpenAI最新開發的AI模型,能自動生成有角色、動作、符合主題、複雜場景的1分鐘影片。而這也不是首例,之前就已有Meta的Emu Video和Google的VideoPoet。「這些技術只是個開端,NLP、生成式AI只是通往最終狀態的橋梁。」王正源說,現在更多人在討論AGI(通用人工智慧)的發展,它未來的最終形態可能會是一個思考跟判斷能力貼近、甚至超越人類思考的有靈魂無機物。 談起AI的實際應用,王正源的學生、設計師友人也都有在工作中接觸到,尤其是年輕族群很積極認識這些程式。「如果從工作情境來看,蠻具體的是有一些影像類的素材會直接透過AI工具生成。」他提及,一位設計師可能熟悉特定幾種風格或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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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戲劇,往往在處理不服從的人
雖然與你同行的製作強調劇組的集體創作,但與多數的英國劇團相似,與你同行劇團的創作,仍是以文本為主。除了之前訪台過的《第十二夜》與《暴風雨》,將於明年TIFA造訪的《罪.愛》則可以讓我們看到唐納倫莎劇之外的導演詮釋功力。唐納倫曾說:「戲劇往往在處理不服從的人。」經由理解這些不服從及對世界、空間的衝突,不管是經典文本或當代劇本,再困難的劇本都可以恰如其分地被搬演,而經典也不再只是冷冰冰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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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禁忌之戀 四百年後依舊撞擊人心
導演唐納倫透過與演員的即興排練及其犀利的劇本剪裁功力,並運用大量現代音樂與舞蹈,將《罪.愛》原本詹姆士一世的背景轉換至現代;原劇的空間背景隨故事發展轉換,而唐納倫版本則將主要表演空間放在安娜貝拉的寢室,在空間設計上隨著演員即興排演而發展出一個青少女的房間,包含宗教與流行文化的關係與暗示,同時利用這個空間與角色的連結,將視角轉至以女主角安娜貝拉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