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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雄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歌劇院
與鄭宗龍相約雲門,他一身黝黑,說是昨天才剛從「瀨戶內國際藝術祭」帶領雲門舞者演出《定光》與幾場推廣活動回來。神情雖顯旅途的疲憊,談話上卻反而輕鬆爽朗。或許是瀨戶內的烈日曬得他一身鬆,也可能是接任雲門藝術總監近5年的歷程,他的身心在各種周旋中逐漸找到自在的方向。
不過,說5年是僅就可見的轉變點而言。2020年他正式接手雲門,但早在2017年底林懷民就已透露兩年後雲門將交棒鄭宗龍,所以這重擔最少得算個7年吧。而這之前,他不僅在獨立創作上如《在路上》(2012)獲台新藝術獎肯定,更在雲門平台上創作了《一個藍色的地方》(2013)、《來》(2015)等展現其優異編創能力的作品,更不用說2016年那膾炙人口並巡迴歐美多國的《十三聲》。再有才華與累積的藝術家,接下雲門這個年過半百且享譽國際的龐大組織都不可能沒有壓力。

身體,在一個高速攪動的時代下
2019年,是宗龍接手雲門的前一年。那年,他創作了《毛月亮》,也是我們距離這次之前的最後一次碰面訪談。那時他聊到社群媒體、影音平台對於人們注意力的強勢包圍。而他也無法倖免於此,「我每天排練完回家也是滑手機滑到天亮啊」。當時我以為《毛月亮》就是一次性地反映這個社會現象,但現在回想,接任的龐大壓力可能也隱隱驅動著人逃進一方螢幕裡。於是,《毛月亮》裡的舞者狂躁舞動對抗舞台上巨大螢幕,除了映照當代社會不可逆的集體現象,也可能與他內心渴望抵抗與手機世界的無名黏著力有關。
新冠疫情時代開始,每個人似乎有機會稍微拉開距離。宗龍搬到了三芝山上,聽著蟲鳴鳥叫,觀察光陰流轉,也體會萬物生長。山上生活的浸潤,讓他想著身體回到自然去重新感受與學習。所以,在《毛月亮》後的《定光》(2020)出現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時間感。《定光》裡最美的是那白牆上的一抹如雲彩又如雨後陽光折射的絢彩光影,緩慢變化著。舞者在人造感十足的白牆之內,試著體會牆外的世界,身體如蟲、如鳥、如獸般地運動著、呼吸著。
當我們以為,新冠疫情帶來突如其來的生活型態,可能是碎片化生活的救贖時刻——但沒有。解封後,當代加速度的洗衣機如常運轉,當代人繼續被捲進資訊過量、影像過量、專注力卻薄得可憐的時代氛圍中。就像2025年的這次造訪鄭宗龍,他同樣提到「一離開排練場也是滑手機滑不完!」不過他自認幸運的是,作為一名舞蹈工作者,舞蹈本身即是要求高度專注力的一種藝術實踐。許多事情雖然瞬息萬變,「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變的,你若無法專心基本上就無法跳舞。」鄭宗龍如此肯定地說。雲門所提供穩定而完整的創作環境,支持著他對於舞蹈身體的高敏感度以及對於創作的堅持。

於是,若說有什麼關注是在他創作脈絡中不變的提問,那便是他提到的「身體在一個快速攪動的時代下,其感受與傳遞是否有落差?」換句話說,即是身體如何能夠在感受與表達上,維持某種高敏感度的品質?人的專注力在對抗什麼?在什麼之間搖擺、晃動著?這份關心,不僅默默地推動他的創作思考,閃爍於每個作品中的舞蹈身體中,更在他生活中身體力行著。
記得過去在一次訪談中,鄭宗龍曾提及他有打坐、抄寫經文的習慣。這次再問到「還打坐嗎?」他先是答道:「很久沒有坐了,心煩意亂。」面對創作與機構領導的日常,不心煩意亂大概也很難。不過接著他又給出一個可能更貼近現況的體悟:「我嘗試不將打坐視為一個形式,而是一種狀態。每天有一些些的時間活在那個狀態裡,活在當下,只看見樹葉在動、頭髮在飄。而不在意所謂打坐的形式,希望讓這種狀態可以更流動一些。我之前比較控制,強迫自己,用一種比較約束自己的節奏打坐、抄經。現在是有需要的時候就坐,感覺到雜亂的時候讓自己安靜一下。狀態比較流動。」同樣的,他也不太約束舞者必須以一定的方式靜坐,而是「找到自己安靜下來、心穩下來不浮躁的方式。把神叫回來的狀態。」
鄭宗龍
生於台北艋舺,2002年畢業於北藝大舞蹈系後加入雲門舞集,2020年接任雲門舞集藝術總監。他的創作融合街頭生命力與詩性想像,曾以《在路上》獲西班牙MASDANZA 編舞大賽首獎及台新藝術獎「年度表演藝術獎」。代表作《十三聲》探掘台灣庶民文化,全球巡演引起熱烈迴響。2019年後的作品如《毛月亮》、《定光》、《霞》、《波》等,不斷拓展舞蹈與音樂、自然、科技的邊界,獲國際媒體盛讚。2020年入選為英國羅德里奇出版的「50位當代編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