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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舞团演出。(Danny Willems 摄)
多伦多 环球舞台/多伦多/前卫舞蹈

舞弄感觉 比利时「最后一次」舞团

「最后一次」舞团的编舞家范德凯布斯小时候天天骑马,他说:「我最感兴趣的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反射动作,就像马在避开障碍物时刹那间的直觉反应。」他邀请盲人参加舞作演出,搅乱了观众对舞蹈表演惯有的认知,舞弄人类天生的各种感觉。

「最后一次」舞团的编舞家范德凯布斯小时候天天骑马,他说:「我最感兴趣的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反射动作,就像马在避开障碍物时刹那间的直觉反应。」他邀请盲人参加舞作演出,搅乱了观众对舞蹈表演惯有的认知,舞弄人类天生的各种感觉。

近几年,比利时出现了不少颇富创意的编舞家。舞者出身的德克丝麦可(Anne Teresa De Keersmaeker)及其前任舞者德媚(Michele Anne De Mey)擅长于古典音乐的诠释,而有雕塑背景的法伯(Jan Fabre)及劳尔斯(Jan Lauwers)则另树一格,自成一派。但是,这几位编舞家有一共同特色,那便是他们都致力于打破舞蹈与其他艺术领域,如戏剧、音乐等的界线。

身体所无法记忆的动作

年仅三十的范德凯布斯(Wim Van-dekeybus)是年轻一代的编舞家中,最受瞩目的一匹黑马。用「黑马」来形容范氏,是再贴切不过了。从小便天天骑马的他曾说过:「我最感兴趣的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反射动作,就像马在避开障碍物时刹那间的直觉反应。」

原本学摄影的范德凯布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参加了法伯的演出,但是,那次表演却从此确立了他踏入表演艺术的决心。由于他并未受过正式的舞蹈训练,所以也不受任何舞蹈派别的羁绊。一九八七年,范氏推出了他的第一个作品《身体所无法记忆的》What the Body does not remember,并以他所学的第一句西班牙文Ultima Vez,意即「最后一次」,来命名他的舞团。

《身体所无法记忆的》这支舞蹈,留给观众印象最深的,应属抛砖块的表演──一群绕场急奔的舞者,将许多砖块在空中快速地传来传去,舞者除了要注意抛来的砖块,还须接住飞来的舞者,如此迅速的动作组合,测试著演出者反应的灵敏性。由于整个过程进行快速,舞者无暇判断,只能凭本能的反射动作来应付。所以,舞蹈结束之后,正如舞作名称所示,舞者的身体可能真的记不得刚才一连串快速的危险动作了。

「任务」取向的编舞手法

范德凯布斯发表的第一个作品,就受到纽约贝丝奖(Bessie Award)的肯定。而其在一九八九年的作品《坏消息的揭露者》Les Porteuses de Mauvaises Nouvelles又再度为他赢得此项殊荣。《坏消息的揭露者》里主要的道具是几座木架叠成的高塔,其中有一幕是两名女舞者各站在两叠比人高的木架上,一名男舞者站在中央,男舞者的任务(task)是将左边的木架一个个叠到右边,每当他移开一个木架,左边木架上的女舞者便必须跳起;同样的,当木架叠至右边时,右边的女舞者也必须跃起,以配合男舞者完成他的任务。这种任务取向或采用日常生活动作的编舞手法,呼应了美国六〇年代后现代舞者的共同主张。

一九九〇年,范德凯布斯选择了一座荒废已久的旧舞厅作为他拍摄《玫瑰园》Roseland的背景。这出「电影舞蹈」融合了范氏先前的几个作品,充分彰显其舞蹈的特色,并为其赢得欧洲IMZ(International Music Centre)颁赠的电影舞蹈奖。

去年十月,Ultima Vez到加拿大多伦多市演出范德凯布斯一九九三年的新作《体不适魂》Her Body doesn't fit her Soul,这是一个结合舞蹈、戏剧、音乐和电影的多媒体创作。一百一十分钟的节目中,时而播放范氏导演的影片,时而将银幕收起,由舞者及演员现场演出,有时候则影片与舞蹈两者同时进行,在表达方式上颇具特色。

初见《体不适魂》此一名称,心中甚觉纳闷。因为在习惯上,我们认为躯壳有形而灵魂无形,所以应该是说「魂不附体」,而非「体不适魂」。也许,范德凯布斯有意在一开始便搅乱观众惯有的认知。

剧中的影片Elba and Federico描述一对男女,女的上早班,男的上夜班,所以,见面对他俩而言,等于是道别。而男主角并不懂得珍惜两人短暂的相聚,有一次,他要求女主角将一张白纸置于脸旁,当做其以橡皮筋弹烟蒂的箭靶,结果他失手打到女主角的脸,女主角对他的信任换来的竟是肉体的痛楚,吊诡与反讽,贯穿全剧,成为影片的主题。

而在现场表演方面,此一反讽的手法也随处可见,例如,舞中有段谈论食物的独白,突然间,一位男演员身著由许多蓬松的白塑胶袋组成的外衣,仓皇地由舞台后跑出,像极了一只鸡,当观众仍在哄堂大笑时,突然枪声一响,「鸡」倒地,而另一名女演员马上赶过来,狠狠地将那些塑胶袋拔掉。原本带来笑声的男演员,在一瞬间便成了被拔光鸡毛的罹难者。观众体验到的幽默,瞬间被扭转成极为难堪的残忍,幽默与残忍之间竟只有一线之隔。

就现场舞蹈而言,虽然舞蹈动作在整个表演中所占的份量不多,但由于大部分动作都十分剧烈且具有高度危险性,舞者需要较多的时间休息。有一段表演可以表现出剧中典型的舞蹈动作:在零乱的人群中,舞者各自寻找一个对象,然后冲向他(她)。在快撞击之前,舞者作出滑垒般的动作,而被攻击的舞者则迅速跃起以避免冲撞,紧接著,滑倒的舞者则转身再去追逐刚才跃起的舞者,这次则试图跳过他,所以被追逐的舞者必须蹲下以避开攻击。由于翻滚的动作剧烈,舞者都穿戴护膝,以避免受伤。其中,我们不难想到范氏对不经修饰的反射动作的偏爱。

凭感觉跳舞的盲人舞者

然而,尽管舞蹈动作需要如此高度的配合,观众却绝对想不到舞者之中竟有两位失明的人。由于范德凯布斯在编舞的过程中,已经把一般舞者与失明的舞者的舞蹈语汇融为一体,所以从动作上并无法分辨他们。节目单上也未声明此事,许多观众甚至在看完表演后,还不明白真象。这正合范氏本意,一方面他成功地打破观众既定的想像模式,另一方面,他透过两位盲人的参与,丰富了他的作品。

根据节目单,《体不适魂》的主旨是在探讨人类的感官。而两位盲人的参与,正可让观众重新省思五官的意义;就听觉而言,在激烈的群舞时,它替代了盲人舞者的视觉。正如其中一位盲人舞者卡必(Said Gharby)在演出后所言:「我必须很专心地去聆听冲上来的舞者的呼吸声及脚步声,以判断何时该接住或闪避他。」在触觉方面,范氏安排一位演员用盲人的点字法来诵读剧中的一段独白,如此,触觉便替代了盲人的视觉。另外,盲人有时也以味觉来代替视觉,例如,一位演员在剧中说:「我喜欢苹果,苹果是绿色的,所以我喜欢绿色。」当时,这种听来语无伦次的句子,引来哄堂大笑,殊不知那正是天生失明的人对颜色的认知。范德凯布斯借此提醒人们应珍惜自己辨明颜色的能力,不要只将它运用在歧视其他肤色民族之上,这或许是范氏为何要引用拳王阿里自传中的名句:「圣诞夜是白的,银河系是白的,环球小姐也是白的。」

满台落英彰显嗅觉功用

范德凯布斯除了要在意识上唤醒观众之外,好几次更直接让盲人舞者以手电筒用刺眼的灯光点醒观众。不过,这出舞剧也有温馨的一面,就舞台设计来说,范氏以一条条工整而紧密排列的绳索来代替舞台三面的布帘,舞台上也不时散落旋转叶片的种子,当种子落下铺满舞台时,疲惫的舞者也纷纷躺下来休息,落英的芳香扑鼻,仿佛置身秋天满山遍野的花香之中,这种体验也许就是嗅觉的彰显吧。

每一个看完《体不适魂》的人,或许都有完全不同的体验。从五官的角度来探讨这出舞剧,只是笔者个人的一种尝试,但就范氏偏爱未经修饰的反射动作的创作理念而言,这样的探索途径应是可行的。  

 

文字|林亚婷 加拿大约克大学舞蹈研究所硕士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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